然而蒋先生一直听得很耐心,他便事无巨细地将所有注意事项都说了一遍,最后问道:“我要带他的血样去化验,还需要做其他特殊检测吗?”
其他的检测?蒋弼之怔了一下,“不用。”
男孩儿穿着衣服,没有盖被子,侧躺在床上睡得香甜。之后几个小时里,蒋弼之给他量过几次体温,喂过两次水,他都是半梦半醒,没再表现出抗拒。
退烧药有发汗的作用,男孩儿额头上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蒋弼之用柔软的毛巾帮他擦干净,犹豫半晌,甚至考虑过叫一个服务员进来帮忙,却终究是一丝隐秘的私心占了上风,自己拿着毛巾从男孩儿的衣襟里探进去,轻轻地将他前胸和后背的热汗擦拭干净。
做这些时,他竟然有些紧张,心想着,如果他这时候醒来,场面恐怕又会变得一团糟。幸好他睡得很沉,那感冒药里应该是有助眠的成分,男孩儿在睡梦中被翻了个身都没有察觉。
擦完后背的汗,蒋弼之扶着男孩儿的肩膀将他放平,男孩儿抬手握住他的指头。
他尝试着将手指抽出来,男孩儿握得更紧,另一只也伸过来,牢牢抱住他的胳膊:“爸爸。”
蒋弼之犹豫了一下,用另一只手在陈星的手上轻轻拍了拍,结果被抱得更紧,又喊了声——“爸爸”。
他有些想笑,管自己叫爸爸,这算不算认贼作父?随即又有些失落,原来自己已经这么老了。
————
钟管家和家庭医生都察觉到蒋先生对这个蓝孩纸不一般。而两个当事人对此还一无所知。
38、
陈星感觉自己从没睡得这么舒服过,身体像是裹在云彩里,又软又轻。
好舒服的枕头啊,他忍不住把脸贴进枕头里,两手抱着轻轻蹭了蹭,嘴角扬得老高。
蒋弼之双手插着兜,站在门口看他,想起蒋安怡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小猫。
那只小猫是白底黄花 的,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只觉得那小猫挺懒的,就爱窝在沙发枕里蹭,朝人伸出一只圆胖的小爪子,“喵喵”地撒娇。
床上那只小猫像是终于醒盹了,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他猛得睁开眼,一眼看到自己,身体像装了弹簧似的那么夸张地往后一蹿,King Size的床,被他一下从床这边蹿到床角,躬着身子警惕地盯着自己。
蒋弼之想起那只小猫后来怎么样了。后来亲戚带着孩子过来拜访,孩子太多,佣人没有看住,那些调皮的男孩子们用剪刀把猫的尾巴剪去一半。打那以后,那只猫见了人就是陈星现在这副模样,压低了肩膀、弓着背,全身的毛都炸起来,倘若有人向它走近一步,它就会嗞出牙齿、亮出爪子。
“洗漱完出来吃饭。”蒋弼之丢下一句就离开了。
陈星盯着他离开,立刻下床穿好鞋。他才不会在这里洗漱,当然是越快离开越好。
蒋弼之坐在外屋的沙发上,正在往茶几上摆放早餐。说是摆放也不是很确切,其实就是将酒店配备的餐盘整个端到桌上,将保温罩掀开即可,因此也一目了然,这是两人份的饭。
陈星看都没看,直接朝门口跑去。
“你应该先吃点东西。”蒋弼之偏头看着他说道。
陈星在摆弄那个门锁,不知为何打不开。
他凶狠地转头看向蒋弼之:“开门!”
他气势汹汹,蒋弼之立刻就明白了,昨天如果不是烧糊涂了,他应该不会向自己求饶的。
他无视了陈星的要求,平静地说道:“你从昨天中午起就没有吃饭,病还没好全,不应该饿着离开。”他顿了一下,又道:“我不碰你。”
陈星看眼桌上那两个摆满食物的餐盘,冷笑一声。他在龙天宝那里吃过一堑,怎么可能再随便吃他们这种人的东西。
蒋弼之注视着他的表情,竟然猜到他心中所想,起身从冷柜里拿出一盒牛奶朝陈星走去,“这是没开封——”
“你别过来!”陈星冲他大喊。
蒋弼之停下脚,将牛奶放到手边的桌子上,又坐回沙发里,沉默了一瞬,端起桌上的咖啡一饮而尽。
“门锁右侧有一个暗扣,那是儿童安全锁,拨开就可以了。”他将咖啡杯放回桌上,如是说道,并没有回头。
陈星弯下腰找那个暗扣,同时在心里腹诽,好好的弄什么儿童锁,这老畜生果然又没憋好屁。
“现代社会有一个法则,我认为每一个父母都应该告诉他们的孩子,不知你的家长有没有告诉过你。”蒋弼之突然说道。
陈星终于找到那个暗扣,正欢欣鼓舞地转动把手,闻言竟定住了。他握在把手上的手指紧了紧,回过头语气不善地问蒋弼之:“你什么意思?”
“一个忠告而已,想听吗?”蒋弼之也转过身子看他,手肘闲适地搭在沙发靠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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