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英对霍瞿庭没有任何意见,只是想,可能在他们这种家庭,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从来都是浅薄的吧。
他没再多留,护士就来给辛荷打针,让他离开了病房。
最近霍瞿庭下班就会过来,辛荷修养了一段时间,看上去好了一些,虽然还是单薄,但好在脸色不再纸一样得白。
“过年可以回家吗?”天已经黑了,辛荷还趴在窗子上看外面,“你忙不忙?”
霍瞿庭手里削着一个苹果,闻言道:“不想在医院?”
辛荷回头看了看他,最后说:“都可以,没有什么想不想。”
霍瞿庭割下一小块苹果,拿刀尖扎着喂他,辛荷走过去,很小心地咬到嘴里,看他胆子小,霍瞿庭才起身,去把它全部切好。
等他放下了刀,辛荷才小心翼翼地坐到了他怀里,霍瞿庭把牙签插上去,让他自己拿在手里吃,自己的手就习惯性伸进了辛荷的衣服。
“长了点肉。”他摸了摸辛荷的肚子,不再干瘪得凹进去,稍微平了一点。
辛荷点头炫耀道:“重了四斤。”
霍瞿庭的手贴在他肚子上没有拿出来:“还要长多少才合格?”
差得太多,辛荷不想说,给他嘴里喂了块苹果,问他:“甜吗?”
“甜。”霍瞿庭又问他,“还差多少?”
辛荷说:“你别问了。”
“为什么不能问?”霍瞿庭说,“知道请来多少人照顾你吗?写食谱的就四五个,你不长肉,我的钱找谁要?”
辛荷感觉他有点像养猪的,在质问自己为什么饲料没达到预期目标。
那应该去问饲料,而不是问猪。
所以辛荷说:“总之别问我。”
“好。”霍瞿庭意外得好说话,“什么时候回家?”
辛荷有点激动:“你同意了?”
霍瞿庭道:“今晚吧,怎么样。”
辛荷举着水果盒搂住他脖子,感恩道:“好人!”
但是很久没做过爱的好人是很难对付的,晚上,辛荷躺在霍瞿庭的床上被顶得一晃一晃的时候混乱地想。
清理完以后,回到床上,霍瞿庭习惯性点了支烟,辛荷趴在他身边,还没什么说话的力气,嘴里嘟嘟囔囔。
过了会儿,霍瞿庭把烟掐了,伸手抱他。
辛荷有点害怕,怂巴巴地说:“没有骂你。”
“难不难受?”霍瞿庭说,“疼吗?”
辛荷说:“还可以。”
接着他又说:“有一点,你不要再折腾我就好了。”
霍瞿庭把他放在床上,承诺道:“好。”
辛荷感觉他最近有些过于得好说话,两个人抱着拌了几句没有意义的嘴,快要睡着了,辛荷突然想起来问他:“霍瞿庭,你有多喜欢我?”
霍瞿庭说:“一点。”
“算不算很少?”
霍瞿庭说:“算。”
“哦。”辛荷放心地说,“好。”
过了会,霍瞿庭推了推他的肩膀,辛荷迷迷糊糊地说:“什么?”
霍瞿庭沉默了会,开口说:“别再想着回去坐牢,好不好?”
辛荷有些僵硬,半晌问:“什么意思?”
霍瞿庭摸着他的后脑勺把他搂进怀里,低声说:“我觉得随便在一起上床感觉也不错,而且就算对你来说,如果有办法的话,不坐牢也比坐牢好吧?”
再回到香港之前,甚至一直到他被抓进看守所,辛荷脑子里都是霍芳年告诉他的那个想法:这件事是无解的,一定要有人承担责任,不是他,就是霍瞿庭。
但最近的一系列事实又都告诉他,没有事情是没有转圜余地的,差别是霍芳年愿意付出的代价和霍瞿庭愿意付出的代价大小不同。
霍芳年想献祭一个无关紧要的辛荷完美地填上窟窿,然后霍氏独善其身。
但霍瞿庭愿意拿出一块自己的蛋糕来填补窟窿,那块蛋糕对霍芳年来说不可分割,但此时的霍瞿庭显然愿意承受失去它的代价。
辛荷流出一点眼泪,过了会,很低声地问霍瞿庭:“难不难?”
是难的,但霍瞿庭不想说,因为辛荷会很担心。
可他也说不出不难,因为那样会显得辛荷付出的一切都没有意义。虽然那些付出是为另一个的人。
“有点难。”霍瞿庭低声说,“但世界上没有不难的工作,像你弹钢琴,也要练习很久才可以。”
“这个难度刚好够我有耐心保护一下跟我随便在一起的人。”他又说。
辛荷还在流眼泪,但他不想让霍瞿庭发现,所以霍瞿庭就装作自己没有发现。
“你有多喜欢我?”
霍瞿庭说:“一点,很少。”
辛荷吸了吸鼻子,说:“好。”
他本来已经很累了,被霍瞿庭抱着,没一会儿就睡着。
霍瞿庭碰了碰他还湿着的眼睛,感觉辛荷真的是个很爱哭的人,好像还没有长大,很幼稚,没什么心眼,还爱骂人,也很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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