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奕翻出两颗提前准备的晕车糖果,塞进他嘴里,道:“早知道我们租车了。再忍忍,很快就到了。”一面说,一面帮他拍背。
寻聿明见他眉心紧锁,怕他担心,摇摇头,安慰道:“我没事儿,就是有点晕车……没事儿。”
他头昏脑胀的,说话也颠三倒四。庄奕想了想,搂住他肩膀,让他躺在自己怀里,“你躺着,我抱住你就不那么颠了。”
寻聿明看看前后乘客,讪讪道:“算了吧,让人看见。”
庄奕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快过来。”
话音刚落,汽车猛地向前一顿,二人差点儿飞出窗外。庄奕被惯性摔在窗户上,碎玻璃扎进鬓角,一阵剧烈的刺痛。
他忍着疼抬起头,只见前方漫天沙尘,一辆超载的中巴斜刺里冲出来,正撞在他们车头上。小巴里霎时间乱作一团,尖叫声、呼救声、呻吟声不绝于耳,四周充斥着血腥味。
庄奕慌乱之中,下意识地去看寻聿明,发现他整个人卡在座椅和变形的窗框之间,腿上赫然一道血痕。
“明明——!明明你怎么样?”声音出口,竟抑制不住地发抖,“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寻聿明迷迷糊糊之间听见他叫自己,张了张嘴,只吐出一口血沫,“救救我……”
“我马上救你出来!不要怕,等一等,我这就……救你出来!”
小巴已经彻底变形,摇摇欲坠地挂在山坡上。庄奕心急如焚,双手却卡在行李架和座椅的夹缝里死活出不来。他焦急之下狠命一拽,拉着头顶的不锈钢管撑起身,只听“轰隆”一声,连人带车滚下了山坡。
第23章 分手(三)
实验室聊天群里发来六条未读消息。
蘑菇头:「老师加油 Ps: 呃,如果真那什么的话,别忘了用措施。」
小周:「Durex 润滑油,每年造福千万小gay,销售量连起来可绕地球两圈!」
小吴:「寻老师,大写的人。」
小郑:「大写的人+1」
小王:「他,一个勇于奉献的人;他一个舍己为人的人;他,一个永不放弃的人。他就是寻聿明,一个大写的人!」
岑寂:「你们五个别贫嘴了,寻老师是参加正常商业宴会。老师加油你最帅,咱们卖笑不卖身,一定要把金主爸爸拿下,带笔巨款回来!杯酒敬人生.jpg」
寻聿明忍着白眼关掉手机,抓抓头发出了门。汽车等在楼下,穿燕尾服的司机一路把他送到了三门町南枝巷。
这一带都是政府保护建筑,修整得小巧精致,盎有古意,青砖黛瓦仿佛回到了百年之前,走在窄窄的石板路上,让人不禁幻想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
寻聿明下车步行,依着门牌指示,找到巷底深处最后一家,面前两扇黑漆木门,凿花飞檐之下有块匾,上写着“溶月”。
敲敲门,寻聿明拾级而上,扑面一阵清甜。这宅子门脸不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雕镂影壁掩着一座极精致的庭院,小桥流水,假山嶙峋,满园梨花碎玉,大唐建筑装修得古香古色。
院里只有一位侍应,他穿着斜领衫和亚麻长裤,一条布带勒在腰间,看起来精灵活泼。“您好,请问是寻大夫吗?”笑容洋溢,露出两颗小小白白的虎牙。
“我是。”寻聿明点点头,抬头见厅上斗额写着——淡风。“请问任先生到了吗?”
“请跟我来。”侍应带他穿过大堂,打开一扇推拉门,道:“请进吧。”
“任先生在里面?”寻聿明狐疑进门,转过水墨屏风,只见圆桌后坐着一人,英姿俊爽,气宇轩昂,不是任雪原,却是庄奕。“你怎么在这里?任老板呢?”
今天讲好和任雪原碰面,商谈实验室经费的事,怎么来的居然是庄奕。
“坐吧。”庄奕笑笑,指着身边的位子说:“任总有事,今天来不了了。他们公司在第一轮竞标中落败,恐怕也不能投资你的实验室了。”
寻聿明坐过去,问道:“那你又怎么在这里?”
庄奕抖开餐巾,铺在他腿上,又拿起旁边小方桌上的铜壶,给他斟了一杯茶。“你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时间、地点我定,我没记错的话。”
“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寻聿明擎杯啜了一口,秋茗乌龙,不寒不燥。
“寻大夫是大忙人,中秋节都在手术室里过。”庄奕推开窗格,十六的圆月洒满室内。“我不借任总的名义约你,你怎么会来呢?”
寻聿明听他阴阳怪气,颇不自在,转着手里的青瓷茶杯,道:“咱们能不能正常说话?”
今天和自己好得像冰释前嫌的至交密友,明天又对自己冷言冷语讥刺嘲讽起来,他如此善变,叫人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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