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阚君桓截断经纪人粗重而悲伤的吐息,他似乎被这个久远的称谓逗笑了,他的视线从电视机中光芒四射的舞台,移到了阔大而寂寥的城市晚景,笑容余温尚在。阚君桓站起身,从立柜上取下一包烟,烟盒里空空留着一支,他啪嗒一声打开火机,熟稔地点烟,橘色的火星在黑暗中亮起,他深深吸了一口。
通讯那头的人顿了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提醒,他的声音颤抖:“你少抽点,对嗓子不好。”
“你还要上台唱歌呢。”
阚君桓的心一抽,雾蒙蒙的烟气从眼底升起,他夹烟的手指轻轻发抖,终于闷出一句鼻音浓重的话:“老赵,你和公司,都放弃我吧……我已经……连一个字也唱不出来了。”
他没有等经纪人回复,倏然地挂断电话。他在室内茫然地转了几圈,像是被囚禁在动物园玻璃展柜里的一匹狼,无止境地巡游、打转,终于都会绕到原点。他的手机发着幽蓝色的亮光,无止境地震动着,是被塞满了暴涨讯息的垃圾桶。
终于,他停在落地窗前,看窗外楼高林立。他犹豫了一下,打开窗,像个没事人一般,沿着凉风飒爽的阳台走了几步,从二十九楼向下看去,一种混杂着孤独的恐惧和寂寞就在一瞬间住了他的心在这样万籁无声的寂夜里,有多少灯是亮着的,又有多少灯是暗着的?
有多少黯淡的、沉睡的窗口前,也站着像他这样清醒的一个男人,拿着烧尽了的一截短短的烟蒂,觉得生是无所谓,死也是无所谓。好像只有纵身一跃的刺激才能够让自己有些微的清醒,他握住了阳台的扶手。
阚君桓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口,把最顶的衬衫扣子解开,他摘下眼镜,在衣角仔细擦了擦,他将眼镜工工整整放在脚边,视线动荡地模糊起来,当他将拖鞋并排放好的时候,搁在沙发上的手机忽然响了,他像是被突然惊动的一头鹿,有些恐慌地回过头。
他向后走了两步,透过薄薄的窗影,他看见屏幕上显示的一个名字。
之阳。
那阔大的寂寞突然一空,电视的放映声大了起来,盛夏的夜风是如此潮湿燠热,他的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冷汗浸湿。
阚君桓忘了穿鞋,快步走到沙发前,接过了通讯。
“君桓。”那头也有隐隐约约的风声,唐之阳的声音十分温和,但充满关切:“你还好吗?”
阚君桓猛然被这声音拉进现实,不知怎么的,一听到这一句关切的呼唤,他的眼眶骤然酸热起来。他极力调整一番呼吸,掩饰话语中的动摇和颓丧,“我没事。只是又和公司大吵一架。”他一顿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唐之阳说:“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那头小心翼翼发问:“是关于热搜上的事情的么?”
“嗯。”他深吸一口气,很快恢复了平日里冷静温善的模样,他打开室内的灯,让偌大的空间处在清洁的白色灯光里,阚君桓走近自己的工作间,眯着眼睛,在抽屉的格子柜里寻找着什么,他三两下挑出一个文件袋,轻声说:
“我明天大概率会被堵在家里出不去,有样东西,想让你亲手交给于斐。”
作者有话说:
这章的时间线是在论坛体爆发的过程中,下一章就是和cxd的对峙了。我很想在这里开车的,但是我根本不会开(假笑)。谢谢观看!我爱你们!
第56章 证据
综艺录制的最后十二小时,节目组没有指定任务,每组练习生都可以在自己想去的地方自由活动。
于斐想看看乐时现在的公司WMC,于是两个人骑车穿越一片清晨的街区,此时反而是于斐在前,乐时在后,大狗狗认路,还认得熟稔非常。
WMC的总公司是一栋旧式小白楼,毗邻旧街区,一路上可见招牌略微褪色的百货大楼,以及狭窄的水果铺、小吃店,正是上班的早高峰,街上来来往往俱是行色匆匆的人,其间也不乏出门遛鸟买菜的大爷大妈,腰间别的小扬声器里,时有时无地播戏剧的小片段。
小白楼的位置有些偏僻,远离人声,但又隐隐能听见市井的声音,闻见市井的气味。今晨仍旧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不由得令乐时想起离开公司,前往集训地的那一天。
小楼泛黄的墙体上呈现出蜂蜜一般的灿金色,一幕爬山虎布满了近荫的半张墙,斑斑驳驳的闪亮碎影下,写着WMC公司的全称。
“We Meet the Candlemaker.”
“老板是个……”乐时站在那行烫金色的文字下,沉吟会儿,试探着提出看法:“十分随性的人。签约的时候和我们说:希望你们制造出来的点点烛光,都能照亮这个世界。于是公司里的人经常笑话,说是因为太穷了,连灯也买不起,只能给自家点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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