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冤杀而亡的父母,漂泊苗疆的经历,古灵精怪却善体人意的性子……
还有青石镇里,那如何也要维护天狼君的言行。
他该知道的!他早该知道的!
脑袋里乱成了一片,云濯几乎是用气音在喃喃低语:“未晗!你是,白未晗……”
他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挪动了僵直的双腿,踉跄着奔入屋内,只记得十指在那少年肩上的衣料按出的深深褶皱,力道之大,几乎要将白晓揉进骨血。
“容,容公子?”
顾自的拜祭被人乍然打断,白晓一懵。
“我不是容公子,我是云濯,云千玄。”
云濯抬手去拭少年额角的血珠,颤抖的指尖却根本不听使唤,一连试了三次,才终于将那抹鲜红抹去。
白晓的眼神,渐从最开始的惊异,变作了不可置信:“千玄,哥?”
云濯却根本顾不得那许多,看着那孩子仍露疑色,沉吟之际,一字一顿哽咽道:“未晗,天山南边那园子里葡萄要熟了,帮我,帮我摘两串来酿酒吧……”
第四十六章 天山残梦 其一
“大哥哥,你醒醒。”
嫩生生的童音如银铃轻响入了耳,云濯混沌的意识恢复了第一丝清明。
“谁,是谁……”
话未说完,他已痛得语气又是一滞。
手脚像被马车碾过一样,使不上劲也动弹不得,唯有阵阵袭来的痛楚,夹杂着冰雪余留下的刺骨寒意,尚能让他确认其存在。
眼前一片黑暗,五感丝毫未明,脏腑也如被揉碎了又重组过,被身上厚重的被子压到连喘口气都是煎熬。
“醒,醒了?”
耳边传来“当啷”一声响,是方才那孩子急急将瓷碗搁到了床边的矮柜上。
他冲着屋外大喊道:“爹爹,快来快来,那哥哥好像醒了!”
这一声音量不小,在一方半大不大的屋内则愈发明显,云濯原本痛得昏昏沉沉,这一下,三魂七魄却被惊得归位了一半。
“未晗,为父跟你说的都忘了?病人在卧莫要大声喧哗。”
右边的大门被什么人推了开,隐约可觉一阵衣风拂过,方才的孩子兴冲冲迎到一人面前。
只听那人沉声道:“还有,云贤弟与我乃是忘年之交,你若喊他哥哥,岂不是乱了辈分?”
小孩子马上不乐意地哼哼唧唧:“可爹爹,床上那云哥哥,看来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我难道还要喊他叔叔不成?”
“白兄?是白兄么?”
隐约听到“云贤弟”三字,云濯脑中忽如电光火石相碰,顿时也顾不上一身伤痛,挣扎着便要坐起。
他勉力睁开干涩的眼,浑浊模糊的视野之间,修长儒雅的青衫身影在一方小室内渐渐清晰。
这是,白兄的家?
云濯转了转脖子,引得床板发出嘎吱声。
“贤弟有伤在身,莫要激动。”
听见身后的动静,白暮生赶忙两步行至床边。
“爹爹你看,我说他醒了吧!”
青年身后忽探出个圆圆的脑袋,耀武扬威地直哼唧,正是方才那喊他“哥哥”的小孩。
白团子似的面庞,黑曜石似的眸子,一袭绸缎短褐,头上还扎着揪揪,可爱得紧。
“贤弟,你感觉如何。”
白暮生没顾上搭理那孩子,扯过一方矮凳在床前坐下,关切道:“怎么弄成这样……”
“我,我爹他,炎毒殿……南诏……”
云濯干裂出血痕的上下唇翕动来去,却只能哽咽出几字。
睁眼闭眼之间,满目尽是猩红的鲜血,凌乱不堪的回忆亦难以自述。
他只得摇头作罢。
“哎,罢了。”
意识到自己勾起了对方伤心事,白暮生忙一抬手止住云濯的言语,扶他坐起:“你如今伤重,还是别想了……”
他看着云濯,又叹道:“贤弟,你可知这一遭有多凶险,若非三日前你正好晕倒在天山之界,我又正好去了边郊修行,你此刻怕是已成雪下冻死的亡魂了。”
“……天山?我竟到了天……呃!”
云濯闻言,身形一滞,背后虽放了软垫,伤口依然痛得难熬,稍不经意一扯动,四肢百骸皆是锥心刺骨。
“唉。”
白暮生关切道:“即使我用了这天山最好的草药,那伤还是很痛?”
云濯点点头,自嘲似的一叹:“毕竟,妖骨都被剥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莫非是谁害你?”
白暮生看着云濯虚弱之态,摇头道:“妖骨没了,妖气还崩乱不堪。我捡到你的时候,你的经脉全被堵着,只能先想法子给你疏通了,可这伤……”
“谢谢白兄。”
不及白暮生再言,云濯已哑着嗓子接了话:“然妖骨一事,乃我之抉择,遭此变数,虽在意料之外,却也怨不得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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