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青绀点点头:“南疆断崖一战,那两只机关兽已损毁不堪,终为我所获。不过当时我并不知云濯会重回人世,只是念着你和我一样是个独活于世的可怜人,这才动了恻隐之心将之修复,想着说不准哪日它们或能寻到你,便算给了你个睹物思人的机会。”
语罢,他又自嘲似的一叹:“可惜啊,我没想到云濯会借尸还魂,更没想到那两只机关兽会在望泉镇救了你们性命,最后竟还让你们截获清洛之尸,查清了个中真相。”
沉默须臾,司徒凛却道:“人算不如天算,我与你并不一样。”
陶青绀望向他,眼里仍是嘲讽之意。
司徒凛又道:“我独活于世不假,可睹物思人却未必,我想复仇不假,可沉耽过去却未必。”
语罢,他一撩衣摆站起身来,直视着陶青绀,正色道:“并非人人都和你一般,是只会抓着怨与恨溺死在回忆里的懦夫。陶宫主,你话说完了,我戏演完了,恩恩怨怨,该有个了断了吧!”
见他步步相逼,方才还一派得意之色的陶青绀也是一怔,旋即皱眉疑道:“你怎还能站起来?!你分明已中了赤炎之毒!”
司徒凛徐徐展开扇子,面无波澜道:“别忘了,残雪是炎毒殿里的至毒。”
当年身中残雪蛊毒又心灰意冷坠崖重伤,九死一生而侥幸苟活之后,南地万种奇毒,便已然对他完全失了效!
“哈哈哈,好一个残雪奇毒,好一个鬼瞳魔尊!”
终于明了前因后果,陶青绀仰天长笑,再低头时眼神渐渐变得狠厉:“有意思,当真有意思,我方才还在想,你们若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被我杀了那真是委实扫兴,而如今你果然还留着后招!”
司徒凛右手一扬,扇中三枚暗器依然飞出,陶青绀轻敌之下躲闪不及,鬓侧长发被割断一缕,脸上亦留下一道血痕。
司徒凛又于回身之际望向云濯,道:“灵力不通,机关术总还能用吧。”
云濯点点头,当即意会,放弃了以灵力凝线之法,抬手之际五指之上细线缠绕,牵引雪月沉碧向陶青绀攻去。
可谁知,陶青绀却在连退数步之后露出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旋即自怀中掏出一方似是法器之物。登时便见一阵光华缭绕,一人之影竟自其中而出,黑袍猎猎,长剑在握,三招两式之间便寻得了雪月沉碧之弱点,将之一一砍倒。
见势不对,云濯急忙引线,欲让雪月沉碧再行作战,可那两只机关兽却不知为何全然不听自己指令,迈动着狼狈的步子跪伏在那“人”脚下。
然后便听得一声机括碎裂之响,雪月沉碧几乎是瞬间便被长剑砍作了两半。而陶青绀平静地观望着这一切,声音却染上难掩的得意:“给你们个惊喜吧,不妨看看此人是谁。”
至此时,那刺目的光华终于散去,云濯一眼认出便那“人”手中的宝剑乃是云华遗落的凌寒。而待目光再移,至看清那“人”的面容之时,他直接怔愣当场。
白发半散,金梅黑袍,甚至,胸前心口之处还存着一道剑痕……
——这具傀儡,竟是三年前的自己!
第七十五章 殊途
那傀儡的身姿面容渐渐清晰,在场众人无不为之一惊,而陶青绀见状,终于望着云濯放声大笑:“云三少啊,没想到吧!可怜司徒公子当年坠崖也未寻得半分半毫,殊不知当年你的尸身并未被南疆那场大火烧毁,反是早被我悄悄以法术存留做成傀儡,为的便是今日看看,面对此等对手,你这位凛兄如何下得去手!”
陶青绀此语说得极为嚣张,言下之意却已是不言自明:司徒凛若还想让云濯有归回原身之机会,则必要在此战中处处留心不伤那傀儡一二,若痛下决心与之交战,则意味着云濯以后只能靠容与这具壳子过活。
自南疆一战运筹三年,以此等两难抉择作为最后筹码,当真是狠辣歹毒!
云濯怒意顿生,右手按在无奇剑柄之上,俨然蓄势待发之态,奈何中毒在先灵力被缚,又加之雪月沉碧也毁于陶青绀之手,终只能咬牙切齿望向那当中的青衣人。
正此时,一边的司徒凛已纵身一跃,与“云濯”交起锋来。扇中暗器与凌寒剑气交织成一片,又加之陶青绀从后操纵,任“云濯”之关节中不时刺出隐藏的机关飞刃,战况顿时缭乱非常,竟让旁观者难辨清那当中身姿各是何人。
司徒凛与云濯自少时相识,当年插科打诨之余亦难免拔剑切磋,是以对彼此的招式弱点都了然于胸。而傀儡虽为傀儡,其所用招式亦难以脱离生前所学,按说司徒凛应能安然应对。可如今这一战却并非当年单纯的切磋打闹,或是一见那傀儡之面容便无法下重手,又或许是对能让云濯回归原身还存着一丝希望,司徒凛难下死手,处处留心,全然没有与“云濯”正面相对之意,只守不攻,憋屈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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