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十回合下来,“云濯”未伤半分,司徒凛却已渐被那凌厉的剑势逼得节节败退,狼狈不堪。
知他犹豫心软是为自己,可战势紧急,云濯并无半点喜悦之意,反是心中一根弦绷得紧紧,至司徒凛又被一击而退时终于按捺不住,伸开十指将缠绕之线连上他的四肢。
几乎是在瞬间,司徒凛的身形微颤,旋即在引线指引之下,右手一抬挡去直劈而下的凌寒剑刃,三枚暗器自袖中飞出,深深刺入“云濯”的肩头。
旋即便闻一阵机括之响,那傀儡机械地抖了抖,黑袍之上洇出一小块湿润的血渍。而他身后的操纵者陶青绀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气息稍滞之余皱眉望向牙关紧咬的云濯,神色变得复杂:“怎么,连自己的壳子都不想要了?”
云濯直视着他的双眼:“此处这个才是我,徒顾着那么个身体里已被你装了机关的假货有何意义!凛兄既说过他非沉溺于过去之人那我便也是一样,如今若旁人真顾念旧情下不去手,便让我自己来做个了断!”
语罢,指尖转动,司徒凛再度纵身而起,扇风一扬直逼“云濯”身前。只不过他此番动作利落非常,不再有犹疑之意,登时与那手持凌寒之人打成不相上下,激得周遭林木一阵枝叶飞扬,尘土四起。
又至数十回合后,到底多了三年武学修行的司徒凛更胜一筹,“云濯”渐渐被逼得连连退后,陶青绀的额上也落下汗来。他神色愈来愈沉的同时眼中忽闪过一丝凶光,趁二人不察之时两手迅速交握,旋即便见“云濯”凝气于剑提之而起,周遭风声簌簌,一地枯叶随之被卷起,于空中翩飞不止,漫天而落。
与此同时,“云濯”周遭竟亦是流光闪动,其足尖一点踏风而行,手中剑势灵动非常,宛如惊鸿掠影,须臾之间已刺至司徒凛身前不足十寸之处,连身后引线操纵的云濯也为之一惊。
——原来这正是当年在自家剑法中他最擅长的一招,落英惊鸿式!
此招以灵巧见长,形如暗杀之术,讲求快速出击而在敌人不察之时夺人性命。此刻他距之较远,未能及时察觉,而司徒凛虽出身九淼或已察觉,却亦为他所缚,束手束脚,在及时决断之上稍慢半步,于此招此式上给了陶青绀可乘之机。
思至此,云濯当即暗叫一声“不妙”,正欲抽手将司徒凛往回拉扯,却又见那人袖袍之间落出一物,旋即面前炸开数团烟雾,将当中交战的二人完全笼罩于其中,不辨轮廓。
也正是此时,他又忽觉十指随之狠狠一颤,烟幕之间银光缕缕,竟是那引线被司徒凛割了断。
变数来得太突然,原本以为这全力一击定能得逞的陶青绀也傻了眼,傀儡生前招式再强再狠,也需得主人亲手操控。而如今这烟幕让他难辨战况,更诓论做出判断,一时间只得凭感觉动作,但到底滞了数秒。
旋即,便闻一阵木料烧蚀之噼啪声,赤黑的鬼火自灰白的烟幕中盘绕而出,顺着与他十指相连的引线燃灼而上,死死缠住了他的双臂。
陶青绀还未反应过来,他那袭仙气飘飘的青袍之宽袖刹那间便被烧成了灰烬,双臂随之被鬼火烧至焦黑,腥臭的鲜血气味扑面而来,悠然得意的神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全然不信的痛苦与不甘。
烟幕终于被风吹散,司徒凛一袭紫衣的身影渐渐明晰。
“司徒如止!”
盛怒之下,颓然坠地的陶青绀咳出一口鲜血,狠狠道:“凭什么,凭什么!云濯和离彻都得以重生,而宁雁却不行?!凭什么同为一派之长,你借后宫争斗铲除炎毒未被人指摘,我借归离一案试探人心善恶却得来身败名裂的结果?!又凭什么,我借南诏势力拖住仙门五派,又用赤炎封住你们灵力,而今日竟还是败在你手?!”
恶战过后的司徒凛发髻散乱,浑身亦皆是深浅不一的血口,他绕过因失去控制而半跪的“云濯”,又望了望握着那傀儡身上之线的右手掌心被新割开的口子,至陶青绀面前道:“作恶多端,人命无数,多行不义必自毙。”
“作恶?哈哈哈……”
闻言,陶青绀似要笑出泪来:“那你可想过,当初炎毒一事,若早早将雪蛊发作告知他人,或许那位宫中宠妃就不会死于非命……可若那样,或许炎毒殿也不会为震怒的朝廷所灭。你为公报私仇而见死不救,更诓论宫中事发之后又会有多少涉事之人被不明不白地卷入而丢了性命!当年吕印彬明知有冤仍杀死白兄之时,我便已知这世上人心本就是极恶,说来你我还不是一样满手鲜血?!”
语罢,他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竟挣扎着半直起身子,扭动着已不辨形状的焦烂双手,蓄起最后一丝力道扯动了小指上尚存的一根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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