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汀的父亲毫无招架之力,连连往后退,胡乱地应付着:“没,我就是早饭吃多了。小周,你多吃点儿。”
他不敢摔门而出,只能躲进书房里头去。
王汀母亲的眼睛又蒙上了一层水光,即使极力隐忍,她还是啜泣出声了。
周锡兵赶紧递上面纸,轻声安慰道:“妈妈,都过去了。”
是的,事情已经过去差不多十二年了,可是他们受到的伤害却不会真正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王汀母亲一下下拍着自己的脸,泣不成声:“我真不该啊,我真不该。”
周锡兵没有出声再说什么,只沉默地不断递上面纸给她。其实作为刑警,他清楚得很,如果那个老陶动了绑架王函来逼迫王家爸爸还债的心思,即使父母都在,他也能寻到下手的机会。况且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哪里会有什么如果呢。
这餐饭,到最后还是潦草地结束了。即使王家爸爸排了好几个小时的队伍,特意为几个孩子买回来的羊蹄筋香气扑鼻,也没能勾引起上桌吃饭的三个人任何食欲。最终,羊蹄筋还是冷了,又被王汀母亲端下了桌。
“妈妈,你歇着吧,厨房我来收拾。”
周锡兵伸出手去准备接王汀母亲端着的碗碟,却被对方谢绝了:“算了,我手上有事情做,反而好。”
她不敢放开了声响哭,怕惊扰到楼上睡着的两个女儿。睡吧,能够睡着了度过这段难熬的时间,对她们来说,反而是好事。她勉强挤出了个笑容来,劝周锡兵道:“你看会儿电视,或者回房去玩电脑。过年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别担心了。”
作为母亲,她抱歉极了。她没有招待好大女儿的男友。人家大老远的赶过来,甚至连陪自己父母过大年三十都顾不上,到了他们家里头,却碰上了这档子不尴不尬的事情。
周锡兵缩回了手,点点头道:“那辛苦妈妈了,我出去转转。”
王汀母亲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连忙点头附和:“对对对,出去转转。要过年了,我们这儿还是很热闹的。”
家里头这种气氛,大概这个准女婿也待得别扭的很。
周锡兵笑了笑,没跟王汀母亲再解释什么,径自换了鞋子出门,直接朝街对面的公园走去。
当年的事情对王汀的影响势必非常大,甚至可以说从某种程度上摧毁了她对家庭的依恋。如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毕业以后独自在外打拼的话,往往都会接受家人的资助,凑齐首付再去买房。周锡兵知道王汀正在看房子,准备挑一套位置偏点儿的小户型,可是她并没有从家中拿钱。从她大学贷款交学费开始,她似乎已经从经济独立开始,完全从家中独立了开来。
直到此刻,周锡兵才能完全理解为什么当初王汀会跟邱阳交往了好几年才意识到不对。以她敏锐的观察能力,按照常理推断,邱家兄妹不应该成功地隐瞒她这么久。只能说,那个时候,她太疲惫,太需要一个肩膀靠一靠了。
周锡兵走到楼下时,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王汀的窗口。此刻的她,应该还在沉沉地睡着。窗帘遮盖得十分严实,阻断了一切窥伺的目光。周锡兵在楼下站了几分钟后,才大踏步地穿过了马路。
旧历年的年尾,街上热闹非凡。靠近公园的空地上,更是支起了不少临时摊位,上面摆放着林林总总的各色年货,全都花团锦簇,一派热闹非凡。不远处有城管执法车停在路边,上头的工作人员却懒洋洋地靠着车椅发呆,居然一个都没下来驱赶小商贩。商贩们也毫不畏惧城管车,继续吆喝着张罗生意。
周锡兵穿过了这一派的热闹非凡,在公园门口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进去。天气虽然寒冷,但午后的太阳照在人身上却是暖融融的。公园当中有不少游玩的人。周锡兵一边走着,一边观察周围的环境,查看有没有形迹可疑之人。
那个老陶究竟是出于什么心态,热脸贴上冷屁股一样地非得凑到明显不欢迎他的王家人面前去?如果是案子还没有判的时候,采取这样的策略获得受害者及其家属的谅解,从而获得从轻发落还情有可原。可是他已经服刑完毕,根本没有再登门的必要。王家人需要的不是他的忏悔,对于他们而言,他彻底从他们面前消失才是最好的选择。
公园里头人来人往,周锡兵的脑海中也展开了一张公园的地形图。这张平面示意图就摆放在公园的入口处,不过入了周锡兵的眼,就直接成了立体景观。他大踏步地朝公园的小山上走去。果不其然,那两个中年男人还站在那里。
老郑劝着老陶:“行了,我们心里头都有数,你那会儿也是被逼急了。谁不晓得你最喜欢函函啊,你就是资金周转不开,急着逼老王出面给个说法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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