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和顺子也跟着起哄,乐:“三爷没早没晚儿的,您可注意身体,哪天您有个小病小灾的,我们这群人渣没人照顾!”
那天晚上,七班牢号很欢乐……
只有老盛一个人坐在房间最靠里的角落,大铺上,脸发青,神色阴冷,直勾勾地盯着罗强。
当天老盛也有人探监,来了个年轻的,光头,身上有刺青,一看也是道上混的,给探监室的值班警察塞了一条烟,跟老盛埋头聊了足足有一个小时。那人给老盛伸了五个指头,老盛神情诧异,考虑了一会儿,点了头。
五个指头就是五吨,道上说五千块的意思。老盛从探监室回来以后,脸色就不太对头,沉默而闪烁。
罗强和老盛对视了一眼,眼光都冷冷的,就好像啥也不用说了,霍然都清楚了对方的真实底细。
邵钧那晚在监看室里值夜班,也没闲着,从图书室搬了厚厚的一大部《刑法》。
他飞快地翻阅,翻到他要找的那页。
嘎嘣嘎嘣地嚼着鸭脖子的脆骨,咂着被花椒麻得抽搐的嘴唇,邵钧喃喃地:“操,真可以的……”
《刑法》上清楚明白地写着,第二百九十四条,组织和领导黑社会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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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三里屯的前老板 ...
第十一章三里屯的前老板
邵钧值完了一个二十四小时的班,后两天都是轮休。
他一大早从厨房路过,叼着根儿油条出来,去办公楼车库拿车,路过大操场,目光掠过一队又一队出早操的犯人。
下意识地,他的视线在队伍里捕捉到二九四,对方恰好也在看他。
罗强嘴角轻耸,似乎是在说,好吃吗?昨晚熬夜吃爽了?
邵钧眯着眼睛,其实是在想,那身板,那气势,丫确实像“二九四”。
邵钧抽空给邵国钢打了个电话,没一句客套话,开门见山。
邵国钢正忙着去开会,声音沉沉的:“钧钧,你问这个做什么?”
邵钧说:“我们大队的犯人,我不应该问吗?”
邵国钢:“你多久没给爸爸打电话了?有一个月吗?……你打电话有别的事儿吗?!”
邵钧:“……”
邵钧脾气也不顺:“那个周建明,根本不是奸/淫幼女进来的对吧?他档案是错的,还是你们局里造假来的?这人以前到底干啥的?你们怎么把人抓进来的?怎么审的!”
邵钧这话问得着实不太客气,如果他每次都心平气和,好好地问,也不会是这么个情势。
邵国钢严肃地说:“这个人是什么人,你不用问,你们好好地管理,盯好了平时跟他接触的人。还有,每次他的自检和揭发材料,都要严格审查。这些我都跟你们监区长交待过。”
邵钧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这意思就是觉得他邵三爷不重要,直接把他跳过去了,把他蒙在鼓里。
“你跟监区长交待了,可你没跟我交待!我是他们七班的管教,这人每天在我手底下晃,结果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干什么的!”
“是我第一天当着他们班所有人的面儿,说他犯了那啥啥事儿来着,全三监区所有人都知道了!……结果我给人家说错了?冤枉人家了?这以后大伙知道了真相,我不是一大笑话么我!”
邵国钢:“钧钧,今天回家。”
邵钧:“……我忙着呢。”
邵钧回想起他那天早上给二九四递馒头,还煞有介事地开导教育说,你知道狱友们为啥集体排挤歧视你,你自己清楚,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你后悔了吧,你醒悟了吧,以后别干那不地道的事儿了,不像个爷们儿,巴拉巴拉巴拉……
二九四俩眼儿一翻,淡定地说,馒头,您再给来俩。
邵钧觉得自己当时在对方眼里一定就像白痴,脑袋是馒头馅儿的。
他之所以跟他爸爸耍了脾气,最重要的原因,是知道这事儿跟公安有关。周建明的身份证在他手里,这是监狱里的例行公事,犯人的身份证都由管教保存。那张身份证上确实写着“周建明”。以邵钧科班毕业相当靠谱的专业素养,他用手踒了两下仔细看了看就看出,这是一张“真”身份证。
身份是假的,身份证却是真的,市公安局盖戳签发,二九四这家伙的身份明摆着是被公安“套牌”了。
还给套了个强/奸犯的牌,这帮公安当初得有多恨这人啊,抓捕过程肯定不太顺吧……
邵国钢那天去到北郊的军区首长大院,让门口的警卫通报,进到里边儿,才见着邵钧。
小楼后身的花园里,顾老爷子蹲在那里,专心致志地侍弄他那几十盆花花草草,亲自浇水,灌肥料。
邵钧在花园里折腾那个紫藤架子,摇晃出一地的花瓣。他小时候就喜欢爬那个架子,爬到上边儿下不来然后哭着等人捞他,从小就是个又能闹又会哭的小孩,整个大院出了名儿的。大院里的后勤干事和警卫员们一说起来就是,老政委家的小钧钧,今儿又把自己吊阳台栏杆上了还是掉水沟里了,又蹲在那儿嚎呢,嗓子都嚎劈了,哭一天都不带喘个气儿,死宁死宁的脾气,他不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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