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郑远初登大宝,朝务琐事忙碌,年底时才想起许久未见郑熙,便问随侍太监苏三喜,苏三喜小心回道:“如今熙殿下住在撷芳殿,许是伤心过度,先帝晏驾后便染了风寒,断断续续到今儿,仍未见好。”郑远听了,不由皱眉道:“怎病了恁久,传朕的话,命太医院勿论如何,要将熙儿的病治好。”苏三喜忙应了,郑远又道:“撷芳殿也太远了些,苏三喜,将偏殿收拾收拾,晚上把熙儿接过来住。”苏三喜道:“陛下,熙殿下的病需要静养,奴婢想,不如教殿下挪去永宁宫,离得又近,又不吵闹,陛下以为如何?”郑远略想了想,道:“也好,就永宁宫罢,你去传话,朕晚些时候去瞧瞧熙儿。”苏三喜道了声“是”便弓腰出去了。
用过晚膳,皇帝吩咐摆驾永宁宫,众人出来迎接,唯郑熙无力起身,躺着唤了一声“皇叔”,郑远大步上前在床沿坐下。郑熙不过四岁的年纪,生得粉雕玉琢一般,如今生病,颊上染着病态红晕,双眸湿润,小脸陷在厚被里,看得直教人心疼。郑远伸手拨开他额上碎发,怜道:“乖乖熙儿,可还难受?”郑熙轻轻摇头,道:“皇叔来看熙儿,熙儿便不难受了。”郑远听得心中一热,哄道:“那皇叔今夜便不走了,陪着熙儿,可好?”郑熙闻言,花瓣样的小嘴微微翘起,笑道:“好。”郑远亦露出笑颜,俯身在郑熙额头印下轻吻。当夜皇帝果然留宿永宁宫,且不顾病气与郑熙同卧一榻。
春来冬去,展眼已过十载,近日有西洋来的传教士献上许多新鲜奇器,其中有一样叫做显微镜,极微极小之物放置其中,从上观之,即能变得极宏极大,郑远见郑熙很是喜欢,这日特特腾出空来,陪他顽了好一会子。郑熙顽得累了,索性在紧挨着的东暖阁歇下,郑远仍在殿内处理事务。
郑熙睡得不沉,迷蒙间听到外头有人说话的声音,其中好似提到自己的名字,他不禁屏息凝神,仔细听来。原来外面正与皇帝议事的,乃是潜邸时便追随恭亲王的幕僚钱仰文,如今亦深得皇帝重用,二人交谈之事,确与郑熙有关。原来前几日去念书时,二皇子郑涵与他有些口角,郑涵性子急躁,对于父皇如此宠爱堂弟早有妒怨,如此争执亦非头次,郑熙敬他是兄长,并不与他理论。只是郑远知道后,命人前去申斥了郑涵,今日钱仰文便是为此事而来。
却说正殿内,郑远端坐御案之后,道:“这原是小事,钱卿不必再多言。”钱仰文方才已劝谏许多,此时见皇帝这般态度,不便再言此事,遂道:“安亲王也一天天大了,不知陛下属意将王府选在何处?”郑远笑道:“此事不急,钱卿若有好的,也替朕留意留意。”钱仰文作揖答应。君臣二人又闲谈几句,钱仰文方告辞离开。
郑熙双手垫在脑后,心中有些气恼,暗想:“这些大臣好生烦人,镇日唯恐天下不乱,只管挑拨离间。以我本来身份,便是在这皇宫长久居住,又与他们什么相干,何况我并无篡位乱政之心,我将山河拱手与人,皇叔便偏疼我些,也属应当。左右不过欺我无父无母,孤独无依。”一时念及身世,不禁悲从中来,默默流下眼泪。
自顾伤感半晌,郑熙方妆作醒转,唤来宫人伏侍更衣,来至殿前告退。郑远正批阅奏折,不知他心中愁肠百转,吩咐几句便允他回宫。待郑熙离开,郑远好似想起甚麽,随口问道:“苏三喜,熙儿身边可安置了人?”苏三喜道:“皇后娘娘早前派了两位秀女在永宁宫中安置,如今应已教导过熙殿下了。”郑远听了,“哦”的一声,略作沉吟,对苏三喜道:“熙儿尚且年幼,初尝此中滋味,难免放纵损伤身体,你去安排好,将这两名秀女打发出去罢。”苏三喜回道:“奴婢遵旨。”自去安排不提。
(中)情动
时值嘉治十二年,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暮春之际,郑熙不知听了什麽人的话,缠着皇帝讨要出宫腰牌,皇帝耐不住他千般撒娇儿,松口答应,又亲选了侍卫与他,细细叮嘱方准他出宫。郑远料他少年心性,又有人时时跟着,不过瞧个新鲜也就罢了,谁知这一去,郑熙倒像脱了缰的马儿,常常在外流连,不到宫门下钥便舍不得回来,更惹出许多是非。
这日申末,郑熙才进宫门,便有御前太监前来传话召见,他也不及更衣,忙忙朝干清宫去了。甫到皇帝跟前,郑熙便笑着给皇叔请安,只是起身一看,郑远端坐炕上,神情威严,斥道:“越大越不省事!”郑熙何时受过这般责备,又觉十分莫名,委屈道:“皇叔,熙儿哪里做错?”郑远怒道:“还不知悔改,今儿都察院御史洪居儒递上来的折子,弹劾你当街轻薄良家子,要治你行为不检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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