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时节,沿路桂花飘香,马车停在岸边,地上铺上毡毯,韩重将小江抱出马车。小蓝忙着垒起石灶架上药锅,陈查背弓携箭骑马冲入林中打野味去了。
咕噜噜的药锅开了,小蓝沥出药渣,把药盛在碗里端过来看着韩重一口一口地喂给小江喝完,忙把蜂蜜呈上。手里端着空药碗,闻着热烘烘的味儿小蓝就觉得嘴里往外流苦水。
“咦?陈查去了几时了?”韩重看看天色问道。
“陈将去了总有……一个多时辰了吧?!”小蓝说着眺望山林。话音刚落,就隐约听到声音传来,不多时呼喝声马蹄声渐渐逼近。
陈查的笑声传来,身后跟着怒喝。马到近前,陈查翻身而下,把马背上一只麋鹿卸下来,拍拍手用脚踩着,一仰下巴,露着雪白的牙齿笑说:“技不如人,就别丢人现眼了。”
身后两匹马上的人脸都涨红了,翻身而下,“仓郎”拔出剑来:“明明是我们的,你凭什么抢了去!
陈查惯会作弄人,拍拍手说:“哦,你的?你叫它一声它应你吗?”
两人气得半死,说:“我们叫不应,你叫就应吗?”陈查一笑,脚下用力,未死透的麋鹿梗着脖子叫了一声。那两个人被陈查气的七窍生烟。
韩重知道陈查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眼见他吃不了亏就怀抱着小江冷眼旁观看热闹。小蓝更不敢多嘴,就着河水涮了药罐,用水罐取了水扔上茶饼熬起茶来。
三个人正在争执,就听马蹄声响,十几骑人马奔了过来,还有猛犬数条。那两个人一看,弃了陈查迎上去,对为首一人跪倒说:“主人,这厮欺人太甚。”
那人打量了陈查几眼,微笑点头,目光一扫,落在韩重身上。韩重也在看他。见他坐骑神俊无比,龙头豹尾,肋生肉翅,正是和自己的赤骥齐名的名驹挟翼。
马是神骏人亦非凡品,他身材虽高大却形容清瘦,顾盼间不怒自威,铁骨峥嵘。左臂横举停着一只海东青,凛凛冷视。韩重动了识才之心朗声道:“金秋鹿肥,各位若不嫌弃,我这里有美酒数坛,不如坐下共饮。”
那人也笑道:“好,相请不如偶遇,我们收获颇丰,一起共享。”声音如鸣钟低沉,煞是动人。
几个随从模样的人把麋鹿和猎的兔子拖到河边宰杀。韩重随意看着,见他们匕首锋利,各个出手如电。陈查和小蓝把车里的美酒搬下来,人多杯少,索性几人一坛捧着畅饮。
火苗升腾,几个随从麻利地把野味在枝上翻烤,涂抹盐巴。香味渐渐溢出来,酒也烤热了,人人馋虫儿乱窜,不免谈笑起来。韩重本想结识与他,可是心内到底还是存了两份戒心,见他并不开口问姓名索性自己也不提,只一味地听几个随从和陈查就狩猎一事互相吹嘘。
那人随意盘膝坐在地上,看着火堆,硬朗俊逸的脸庞稍有悲苦之意。韩重喝了一口酒伸臂把酒坛递过去,那人一笑接过,举坛畅饮。冲随从拍拍手,随从不多时拿了一具七弦琴过来。那人抹抹嘴笑说:“沐浴薰香不如酒酣意畅。”说着弹奏了起来。
韩重自幼也习音律,听他琴声缠绵婉转,隐隐儿女情长缱绻绮丽,真不像他这样硬朗之人所爱。默默聆听,曲声优美,连聒噪的陈查也闭上了嘴,吃草的马儿也频频回顾。一曲终了,那人竟脸庞一红道:“一时忘情,这首曲子乃是我心爱之人所作,我疏于练习生疏得很,如此儿女情长,见笑见笑。”
韩重见他如此坦然好感更生,笑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英雄尚如此,何况你我,哈哈。”那人瞧瞧韩重怀里,小江白裘如雪乌发一丛看不出面目,也哈哈笑起来。
野兔先熟,随从用匕首削下来两条后腿先递给那人又递给韩重。韩重举着兔腿,看看怀里的小江低声说:“乖小江,这么香你也不起来吃吗?”怀里的人始终还是没有应答。
韩重黯然一笑,将兔腿啃了一口放下,抓起酒坛咕咚咚灌了起来。有了几分酒意,韩重放声吟道:
“万户侯,千金裘,张弓百步穿云手。十里擎苍逐麋鹿,九月金秋携黄走。八方好友聚林后,七弦琴慢奏,六马仰秣曲声悠,炭火五味香气流,四下解闲愁。散坐三两好友,同饮一壶酒。”
“哈哈,好一个同饮一壶酒,请。”那人双手捧起酒坛一饮见底,肚皮微微突了起来。韩重也不示弱,单臂搂着小江照样而干。“痛快啊!”那人率性长啸,气势勇猛,震得人心悸。韩重把小江贴紧胸膛捂住他耳朵。
那人歉意一笑说:“你一直抱着她,宝眷是有恙在身吧?”
韩重点头,隐了一些经过,略略一说:“大夫说他练的武功独特,气血尽失,所以沉睡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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