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裳大惊,大声质问道:“何人!”
说罢,甩袖子他便要离开,却不想,那后面飞快的跑出一人,这人动作迅速,快若闪电,冯裳未及反应,便被人按在墙上,脖子上竟多了一只狰狞的大手,那力道大的几乎要把冯裳掐死在墙上。
赵元项都要急疯了,他大叫着:“阿叔!阿叔!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出来这人,不是旁个,却是当日天授帝几乎形影不离的大太监昀光。
前朝覆灭之后,昀光隐姓埋名,潜伏在宫中,因他失了势力,天承帝赵淳润又是个薄情寡淡之人,平日走动也是极少的,如此,他便探听不出什么,加之又不放心小主,便暗自走了关系到济北王府做了内宦。
多少年了,当年桩桩件件的事情,昀光查来查去均无头绪,而今被人旧事重提,他如何按耐得住。
昀光终于放开了手,冯裳跌倒在地,大力的咳嗽起来,咳嗽了一会,冯裳道:“你……你是何人?”
昀光冷笑:“呵呵……何人?好叫你知道,咱家六岁进宫,先帝赐姓赵,天承年间统领十二监,四司八局,咱家乃正四品太监首领昀光是也!”
竟然是他?冯裳呆了一下,开始坐在地上哈哈大笑,最后笑的竟然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挣扎的坐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昀光面前,抓住他的衣襟道:“没错,就是你!你不是死了么?不是烧死在碧落山了么?当日,就是你带着我阿父出去,没多久我阿父死在淑华宫,就是你!没错的!当日发生了什么?”
他大喊着:“发生了什么!!!!!!!!”
昀光一呆,立时捂住他的嘴,拉扯他进了内室,推开靠墙的一个两节柜,拉着他进了一间密室。
冯裳这一路被拉扯的跌跌撞撞,赵元项急的不成,要知道,他前些年人人避讳,谁也不待见的时候,若不是冯裳教他,懂他,怜惜他,他怕是早就疯了!
而今世上待他亲厚的两个人竟撕扯起来,这该如何是好?
不多一会,冯裳被拉入一间暗室,丢在地上。没多久,昀光点起一间儿臂粗的牛油蜡烛,冯裳眨巴了一下眼睛,适应了一下光度,抬头一看,他便看到,这暗室内竟然供奉着先帝先皇后的灵位。
这便对了,合该就有一间这样的屋子,合该赵元项手里就当有一支这样的力量,不若如此,他冯裳神神鬼鬼这么多年,逼的骨肉离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赵元项左右为难,半天之后方道:“阿叔,阿叔!先生不是坏人,这些年,先生如何教导我的,阿叔也是看到的?如何就成了这样?如何这样对待?错了,错了!都错了啊!”
不是坏人?昀光冷笑,这世上哪有好人坏人?在他看来,这天下间竟是没有好东西的,其中,这也包括面前这个不分好坏没出息的东西!他差先帝远了去了,若不是自己这些年出谋划力的保护他,他骨头都化成灰了!
他不屑的看了冯裳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教导你?他也配!他算个什么东西,咱家以前不爱说,也不爱提点你,咱家还想你是个聪明的,阿叶,你竟没看透么,这狗东西这些年一直在算计你呢!”
赵元项大惊失色:“这……这话从何讲起?”
昀光道:“从何讲起?从老奴侍奉先帝二十八年,自詹事府,咱家见过多少太师,太傅,太保帝师,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平常人尔,心里亦不过是有点乡下人的小算计,竟也敢在咱家面前拿大?咱家不愿意搭理他而已!也就是你把他看成个好的,咱家心疼你孤独,当他是个玩意儿……”
昀光还未说完,冯裳坐在地上呵呵的笑了起来:“呵呵……哈哈,真是好笑了,谁不知道爹生娘养,谁不是父母骨血,我们这些贱民在你们这些富贵人眼里,竟是玩意儿,也是,也亦不过是玩意儿!”
昀光吐了一口吐沫耻笑道:“难道不是,怎么,就凭你这样的,还想整个拥立之功么?”
冯裳也是豁出去了,他看看一脸焦急而惶惶然的赵元项,微微摇头之后坐在地上耻笑道:“就凭他?骨头都折了的货色,还拥立之功?你这老贼想得倒美!”
昀光闻听之后,看看顿时惊讶的赵元项,心里也是叹息,他道:“是呀,想得美啊,咱家这些年苦巴巴的煎熬,可熬来熬去,就等着这个贪生怕死的有点出息,谁能想到呢,小鹰断了一回翅膀,他就不爱飞了!这可怎么办呢?”
赵元项如蒙雷击,喃喃的道:“先生?阿叔……”
这世上最爱自己,最护着自己的人,竟是这样看他的么?
谁去管赵元项的心里受了多大伤害,那昀光此时却看得冯裳顺眼了些,他盘腿直接坐在冯裳面前道:“咱家早就不指望他了,说说吧,别动心眼子,别搅花花肠子,咱家这双老眼可带着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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