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话,庾隐便拉上房门走了出去,留下齐达一个人拥被呆呆坐在床上。
坐了一会儿,齐达觉得腰臀实在是不堪重负,手撑着慢慢倒下,然后继续回想庾隐刚才说的那一番话。
庾隐话里透漏出来的情意,让他心惊不已。
这一切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无论如何,齐达不觉得自己有庾隐说的那样好。所以,他是在负担不起庾隐这一番情意。
不说庾氏家里会不会接受他和一个男人成亲那些遥远的事情,但说庾隐本人。庾隐毕竟年轻,性子未定。别的不论,就从他结婚没多久就离婚可见,性子未定的人结婚都不会长久,何况所谓“爱重”?齐达实在怀疑庾隐这份深情款款的爱重会不会明天起来就不见了。到那时候,只怕大家连朋友就做不成了。
所以,还是做朋友吧。昨夜的事,就当是,就当是——齐达实在说不出“被狗咬了一口”这样的比喻——买了个教训吧。
以后,就算是与男子在一起,也万万不可像以前那样百无禁忌了。
现在,齐达慢腾腾从床上挪下来,套上布鞋,扬声呼唤:“何叔——咳!咳咳!”嗓子沙哑了,声音大了些就不舒服。
还好老何就在院子里,也不用齐达操劳他的嗓门第二遍,“公子,什么事?”
“庾公子出去了吗?”齐达隔着门问。
“出去了。”
“好!你去给我备车吧,顺便让何大婶帮我收拾两件换洗衣服,要快!”齐达还是隔着门吩咐。
“是。”
“去吧。”
80
趁着庾隐出门的功夫,齐达撑着身子爬上马车,跑了。
藉田名义上归司农寺管理,但是实际上这是专属于皇家的皇庄,里面的佃农是直属皇室的,而这里所得收益到时候也是直接划入皇帝的内库里去。
而齐达作为这里的直属上官,虽然上头还有一个司农寺卿,但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所以现在他就是这一亩三分地的土皇帝。
进了藉田范围内的皇庄,齐达就给周围的佃户下了一个死命令:任何人等,没有他的允许,不准放进来。然后,就住进了庄上秋收时候给官员准备的房子里开始休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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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农寺卿康泽收到少卿齐达家人送来的病假报告的时候,其实是有些高兴的。
说起来,虽然是齐达上司,齐达也是他着意调到藉田那边去的,可是齐达究竟在捣鼓什么他还真不知道。可是,此位仁兄是个好面子的,要他向自己的下属兼晚辈(在他心里)去请教,还不如杀了他痛快。所以,虽然一直心痒痒的,对于齐达在藉田搞的那些东西,他还真没有仔细看过。
因此,既然今天齐达难得不上班,康泽决定趁着藉田没人自己去好生研究一下。起码,将来要是出了什么事,皇帝问起自己也好有个准备是不是?
康泽这样想着,再看一眼白纸黑字上面的病假条,乐呵呵的唤来家人备车。刚好衙里今日也没什么事,吩咐寺丞主簿等人解决了手里的文书后就可以自己散了后,康泽便在后衙里装了一小壶茶水上了马车,出城途中顺便买了几个胡饼,准备到时候就在田间地头当午餐了。
藉田在京城西北郊外,距离宗庙甚近。
当年景帝时候,未央宫里曾不慎走水,因皇城周围便是民居,若是重建一则靡费,二则扰民,景帝便于长乐宫东南郊外重建了现今的皇城。而当初位于长乐宫内左侧的宗庙,就处在了现在这个位置。至于原本的皇城,则成了皇家的别院,附近留下的房屋基本上都是富贵人家不舍放弃的祖宅,剩下的,则全部被附近的百姓挖做了田地。一眼望去,尽是荠麦青青。
康泽一路出城,远远见着这般情景,心头也不由有几分感触,于是对着那远远的麦田念了几句诗,然后过了小石桥,到了皇庄入口,有几名类似守卫的中年汉子摇着扇子在路边的石头上坐着闲话。
驾车的家人自动自发的上前问话。
“什么,任何人等不得入内?你知道我家大人是谁吗?”车外家人暴怒的声音听得康泽一愣,不由掀开帘子探头问,“怎么回事?”
“小人不知道你家大人是谁,小人只知道,齐大人吩咐,任何人等,不得允许不准入内。”守在村口的中年汉子轻蔑的看着马车上康泽露出来的黑袍——康泽的司农寺卿是从三品,按照本朝律令,可穿紫色,或者有严格一些,至少也是红色,属于实打实的权贵颜色。可是康泽是个清高的,兼且害怕被齐达知道了他来这里丢了面子,所以出门前换了声不入品阶的黑色。
这里种田的都是世代属于皇家的佃农,对于官员服色多少都有些了解,齐大人的服饰是红色(五品以上都三品以下穿红色),在此之上的只能是紫色,所以大家对康泽的黑袍很不当回事。在这里这么久了,他们见过的虚张声势的人还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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