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儿能有什么喜事?联想到亲王妃已然病故,亲王府中没有主母,莫不是大姐儿要扶正了吧?
老太太立时将贾环抛到脑后,领着众人匆匆行至大门处,却见晋亲王负手而立,身着亲王朝服,金黄色的布料上绣着四条张牙舞爪的金龙,腰间一根金镶玉束带,以大颗东珠并各色宝石点缀,左右各系一根金黄佩绦,长身玉立,俊伟非凡。
听见脚步声,他偏头看来,脸上虽带着淡笑,却释出一股浓重的威压,叫人几欲窒息。
寻到缀在人群后的少年,他挑眉,眼中的笑意层层荡开,把一身威势都冲淡了。
贾环朝他扬了扬下颚,脸上的冷漠讥讽被愉悦所取代。
见香案摆好了,三王爷也不废话,拿出圣旨朗声道,“贾环出来接旨。”
怎,怎是贾环?王夫人脸上的灿笑瞬间冻结,老太太踉跄了一下,差点扑倒,好在王熙凤眼尖,顺手搀扶,才没叫她出丑。
贾环越众而出,撩起袍子跪下。
众人侧耳聆听,方才明白原委。没想到贾环赶考途中竟凑巧救下了濒死的晋郡王,两人一路互相扶持,安全回到金陵。儿子险死还生,皇帝自然龙心大悦,不但好一通嘉奖,还赏下不少金银古玩,最后叮嘱贾政一定要精心栽培贾环,将来为国效力。
对于一个十岁出头的少年来说,这样的赏赐已算是顶天了,况且他在皇上那里记了名,又有晋亲王这样的实权王爷照拂,日后科举出来还不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想到这里,众人脸上的喜色消失的一干二净,唯独贾政激动的发起抖来。
贾环朝皇宫的方向拜了三拜,伸手接过圣旨。
三王爷顺势拽住他手腕,笑道,“不请我进去坐坐?”
“王爷里边请,里边请!”贾环还未发话,贾赦已快步上前,谄笑道。贾政慢了一拍,也连忙躬身相邀。
三王爷携了少年阔步进入正厅,看见碎落一地的茶具,拧眉问道,“今日是环儿归期,厅中为何这般狼藉?”
贾母已回过味儿来,连忙弯腰说自己老迈,不小心碰了,垂头时狠狠朝王熙凤瞪去。
王熙凤心下十分冤枉,她之前当真以为那圣旨是大姐儿的册封圣旨,心里一欢喜也就忘了吩咐仆役们打扫。如今想来方觉得怪异,就算大姐儿扶正了,这圣旨也该下到王府,而非贾府啊!姑妈成日琢磨这事,脑子都疯魔了!
王夫人眼见着计划破灭,且日后贾环仗着三王爷这层关系,莫说府中诸人,恐连大姐儿也得看他三分脸色,心中郁怒交加之下竟失了分寸,冷声道,“王爷有所不知,环哥儿之前无故打死了贾府的恩人之子,且将尸体直接送入妾身房中。老太太见他行事太过荒唐,这才想着训诫一二,还请王爷明鉴!”
立在贾母身后的赖嬷嬷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贾政这下喜不出来了,瞪向王夫人的眼神凶恶至极,恨不能活吞了她!有环哥儿这层关系在,大姐儿晋位的事便有谱了!她偏要激得王爷厌恶环哥儿,这是自毁长城啊!母亲当年怎替自己相看了这样一个无知蠢妇!
贾赦幸灾乐祸的笑了。好么,二房刚得了这么大一个便宜,竟就内杠起来了!闹吧闹吧,最好闹大了叫王爷彻底厌弃二房一家,连带的大姐儿也失宠!
贾母的心情就复杂的多了,她一方面欣喜贾府子孙得皇上看重,另一方面又忧心贾环得势,压过宝玉去,脸上不自觉露出纠结的神色。但听闻王夫人的话,她顾不上纠结了,厉声呵斥道,“你在胡诌些什么,没有的事儿……”
三王爷拉着少年坐定,又伸手邀请赵姨娘,淡淡开口,“本王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原为着这桩,那赖大乃本王赐死,他死前说了许多胡话,详情你们自己看吧。”话落从怀中掏出一份状子,递给贾母。
贾母惊疑不定的接过,细细浏览,不一会儿手就发起抖来。立在她身后的赖嬷嬷伸长脖子偷觑,额头的冷汗大滴大滴往外冒,身子也摇摇晃晃,眼见就要晕倒。
王夫人用力捏紧手里的绣帕。
贾母看完铁青着脸将状子递给贾政,贾赦心痒难耐,挤过去一起看了,表情由幸灾乐祸渐渐转为怒不可遏。好个赖大,好个王夫人,竟胆大包天的把祭田都发卖了!那可都是他的家底儿啊!
王夫人拼命克制才没叫自己扑上去将状子夺了。
贾环亲自倒了一杯热茶,塞进三王爷手里。
三王爷浅啜一口,曼声道,“环儿在路上遇见重伤的本王,便将本王抬到车上救治,没想那名唤赖大的奴才竟一刀刺伤拉车的黄牛,害的环儿跟本王差点葬身崖下。本王当时便想贾府奴才好大的胆子,竟连皇子都敢谋害,莫不是想造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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