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_多木木多【完结】(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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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能甘心呢?
她摸摸这个傻孩子,这辈子她大约就要指着这个傻孩子过了,要是他让人领走了,过不了几年怕就忘了她了,他本来就傻,也不会想得起来找她。二奶奶是吴冯氏教出来的,不会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怕是会好好的养着他来博一个好名声。
到那时,她又要怎么办呢?就这么守着这间空屋子过?
她坐起来,看着窗户听到那头李婆子的屋子里传出两声孩子哭,怕是那个孩子嫌热不肯睡吧?一会儿哭声就下去了,她听见李婆子掀帘子出来到灶下,通灶,升小灶,怕是要弄些什么吃的哄这孩子吃了好不哭,好好睡。
荷花笑,那李婆子跟她打的是一个主意,这辈子就要指着那个孩子过呢,她大约还想着跟着那个孩子到新宅去,那孩子只怕也让她养得只听她一个人的话了吧?
若是两个孩子都接过去,一个傻一个不傻,哪个好也不必说了。
荷花回头看着睡得傻呼呼的傻孩子,喃喃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傻孩子打了个嗝,揉揉鼻子翻了个身,没醒,继续睡下去。
荷花细心的教傻孩子玩一个叫‘捉迷藏’的游戏,一边给他整衣裳,一边教他:“到时你就从后面,抓住弟弟就行了。然后弟弟就跟你一起玩了,你这个哥哥就应该带着弟弟玩,对吧?”
傻孩子吐着口水泡,当成个游戏,荷花教了他十几遍才用力点头结巴道:“嗯!姨……娘!知道!玩!玩!跟……弟弟,玩!”一边说一边拍胸口。
荷花夸他:“你好好跟弟弟玩,姨娘给你做糖水荷包蛋吃!”
傻孩子高兴的跳,一跳就往一边歪,荷花扶住他,他开心的竖起两根手指:“两个!”
荷花点头:“两个!”
午后,李婆子在屋里睡得呼呼响,那孩子不睡午觉悄悄溜出来,转到屋子后头,蹲在那里翻石块下的虫子玩,李婆子平常不让他玩这个,嫌脏。荷花从窗户里看到过两回,就记住了。
她带着傻孩子站在花架后面,花架四五层,放着一些枯掉的花和空花盆。
荷花小声对傻孩子说:“去,抓弟弟。”说着两手轻轻往前推他。
傻孩子扑出去,扑倒花盆架,正砸在那孩子的身上!哗啦啦一阵巨响,前面就有人声传来。荷花蹑手蹑脚溜走,等她躲回屋,就听屋后一片尖叫。
“啊!!小少爷!”
“你个杀千万的!你个缺德短命的!我打死你!我的小少爷啊啊啊啊!”
“啊……!不打!不打!啊!啊!不打……不打傻瓜!啊哇哇哇哇哇!”
“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荷花在屋里脱了鞋,拨乱头发,解开裙带和外裳,等着。一会儿门外有人使劲拍门,接着李婆子就冲进来,扯着她打,拉着她往外去:“你去看看你那傻孩子!你看看他把小少爷害成什么样了?这个祸害啊!!早知道有这一天他生出来我就应该把他按盆里淹死!”
荷花赶紧踢上鞋,胡乱裹了衣裳跟着李婆子出去,嘴上不停说:“李妈妈!出了什么事?小少爷怎么了?”

第 190 章

  李婆子算是哭得昏天黑地,坐在地上就不起来了,揉着心肝喊。她小心翼翼养到七八岁大的孩子,她后半辈子的依靠,就这么一砸,那还能有个好?
那孩子躺在木chuáng上,头发腿上都是血呼淋拉的,那傻孩子把人推倒了还坐在花架子上嗷嗷叫,可真是个傻子!都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
李婆子恨得牙根痒痒,狠不能抓过来抽他一顿!出了这样的事,他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荷花让她给扯来了,她推搡着荷花让她看那木chuáng上的孩子,哭骂道:“你看看!你看看!都是你养的那个傻孩子!把小少爷伤成这个样我看你拿什么赔!!”
荷花要打水来给他擦洗,李婆子拦着不让,只管坐在地上哭:“我可怜的小少爷啊!那杀千万的祸害啊!你想gān什么啊?我就要让人都看看!看看那傻孩子都gān了什么好事!”
荷花劝她道:“妈妈,就是让人赶着去给二爷送信,那二爷赶过来也要好些天,还是赶紧给小少爷请大夫要紧。”
李婆子跺地痛骂:“你少来教我!你那个傻孩子闯下这样的大祸,你别想让他躲过去!就是我打不得他,等二爷来,非打死他不可!!”一边骂一边扯着荷花打,荷花就任她打了个够。等李婆子打够了,先去把那傻孩子给关到柴房去,一路踢打叫骂不休,都折腾完了才到外面去叫人帮着请大夫。段家这边的宅子平常也就她们两个和一个看门的老头子,这会儿也不知道那老头子跑到那里去了,根本找不着人。她又坐在大门外哭骂了阵才回来。
大夫到天黑才过来,过来看了那孩子一眼就说:“准备后事吧。”
李婆子啊的一声就嚷出来了,荷花倒是给大夫倒了杯茶,又说了几句好听话,求那大夫救命,大夫才过来似模似样的看了看,又叫人拿水来给他擦洗,擦掉血污之后,大夫坐下叹了口气道:“这是怎么搞的?赶紧叫你们家大人过来吧,我瞧你们也不是能做得了主的。这位小爷可是瞧着不好啊。”
李婆子这才傻了眼,她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才敢拖这么长时候,想着等段浩方过来了好告那傻子和荷花一状。她听宝贵说过段家新宅那边不要太多下人侍候,她就想要是等人过来接,说不准就会把荷花接去把她留下,荷花不是二奶奶家的人吗?她年纪又大,二奶奶必定还是想要自己人过去的。她本来就把小少爷教的只听自己的话,见出了这件事就想gān脆趁这个机会把这两个都给挤下去是最好的!这杨明月生的孩子本来就不吉利,以前段章氏旁边的婆子说过两句什么,她虽然没听实在,可也知道这孩子不得段章氏的喜欢,虽然那边有老太太可能还会掂记着这个孩子,到底是她们杨家人生的,不过一听是个傻子,再一听还伤了人,那也许就不会接他过去了。
刚才她听得出来那大夫在拿架子才不着急,这一听觉得意思不对,一边想那架子也就四五层,上面的盆又大多是空的,她瞧着就像磕着头了,不会怎么样啊,瞧着血流得吓人,应该不要紧才对。
她吓得一张脸青青白白的过去细问大夫,大夫指着那孩子摇头说:“瞧瞧,这条腿折了,这条胳膊折了,看着倒似也磕着头了,怎么伤成了这样?”
李婆子立刻就跪下抓着大夫求他救救这孩子,那可是她的命根子!
大夫开了药方子,摇头说:“先吃两剂,看看能不能醒过来吧,这人晕着也不好诊治。”
李婆子这边求大夫一定要救救她的小少爷,那边让荷花赶紧出去找人给段浩方送信,她则又跑到柴房去把傻孩子又给打了一顿。
荷花不敢去找王家人,她有些怕让那王家人看出个什么来,转到后头找了一个无事的闲汉,拿了自己的私房钱给他,请他到段家去送信,又说到了那边还会有人给他钱。她刻意说得含糊,只是说小少爷受了伤。
闲汉见她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可身上穿的却不像穷人家的人,梳的又是妇人头,他听说过前面街上的段家旧宅,虽然那宅里的人平常都不出门,街坊四邻都不怎么知道宅子里的事,只知道以前那里住着户家里有钱开铺子的商人,后来一家子都搬走了,也不知道现在住在那里的是谁。
闲汉平常没个活gān,自然也没什么进项,家里是除了他一个活物,连只老鼠都养不活的。他攥着荷花给他的十几个钱,嘬牙问:“我替你跑这一趟,一准有钱拿?你可别蒙你爷爷!”
荷花长着一副老实相,又规规矩矩给他蹲了个福,说去了我们家爷一定赏你钱!闲汉这才回身收拾了点东西说:“那我就替你跑这一趟!”
荷花赶紧谢他,领到他到段家旧宅的后门,她把后院里栓着的那条平常看门老头用来担柴买菜买米的驴给牵了出来,又拿了条破褥子搭在驴背上,让闲汉骑着走,闲汉也不再耽误,骑上驴甩了鞭子就往荷花给他指的路去。
统共就一条大路,是做布商卖买的段家,找段家二爷段浩方。
荷花细细的jiāo待了他好几遍,让他记住了,才看着他走。她站在那里看到没了人影才回去,见大夫仍在,李婆子正在等她,见她过来就让她跟着大夫回去拿药回来。
荷花跟着大夫走,路上又问这孩子的伤要不要紧,大夫瞟了她一眼凉凉道:“要紧,不要紧,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荷花还想再说,大夫冷言道:“你们拖了这么些功夫才请大夫,我过去的时候孩子身上的血还没擦呢!就这么让他浑身脏污的躺在光板chuáng上,连个被子都不知道盖!你娘嚎得倒是响,就是不见掉泪,你这会儿过来问我要不要紧,我看你也不是真心的!少在我这里装!”
大夫甩袖子走快两步不肯理她,她也不敢再多说。回到药店里,大夫让人抓药,他jiāo待荷花这药怎么煎,什么时候喂,一天喝几次,有什么忌讳的都说得清清楚楚。荷花谢了他拿了药走,大夫让人赶紧关门睡觉,远远的荷花听见店里的小工问大夫:“那一家人得了什么急病?”
大夫啐道:“急病?该急的时候不急,拖到急了才急!活该他们就是!”
闲汉花了五天才赶到段家新宅,累得险些断了气。他在段家新宅那里叫门,差点连驴都没办法自己下来,还是段家下人把他扶下来喂了两口水他才缓过来。
段家自从老太爷好名声,这上上下下的也都愿意做出一副善心模样来。见这人累倒在门前就赶紧救,却不肯让他进去,只让他坐在屋外台阶上,四五个人围着嘘寒问暖,这个说怕是赶路赶累了,那个说赶紧去拿水,又有人问饿不饿,再有人说赶紧去端碗面条还是拿两个馒头来,可怜人啊。
这闲汉缓过劲来,喝了两碗水又吞了两个馒头算是找着说话的力气了,拍着大腿说要找段家二爷。
段家二爷,那平常是不让出来见人的。
段家的下人一听是找他们二爷,再上下一打量,坏了!不是要债的就是寻仇的!立刻就摇着头说他们二爷不在家啊。
去哪里了?
外地。寻仙啊访圣啊游学啊做生意啊,什么都gān。
什么时候回来?那不知道。家里可还有旁人?有,有个三爷是他弟弟。
段家人如今都习惯了,段浩平有事就找段浩方。
闲汉想不能白跑一趟,见不着二爷,那跟三爷说也一样。就说要见段浩方。
有什么事你先跟我们说,回头让我们三爷去找你。
闲汉头摇得拨làng鼓似的,让你们把事说了,我上哪里拿赏钱去?
段家下人见问不出来,这个进院子找二姐问三爷现在在哪里?有什么事?外面有个找二爷要债的,见不着人不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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