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章氏又想,从这个小杨姨奶奶进了段浩方的屋子后,他们家的确是开始背运了,倒霉事一件接一件。跟吴家的亲事险些huáng了吧,老太太又叫她去骂了顿吧,最近段老爷的头又开始痛了,听说最近铺子里的生意也不好做了,段老爷说最近一直在赔钱,往家里拿的钱都少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真的!小杨姨奶奶克全家!这可怎么办?她急了,扯着马婆子急问:“有没有什么法子化解?”
马婆子一听就两眼放光!她本来只是拿了吕婆子给的钱,想办法不让小杨姨奶奶和她的孩子进段二爷的院子,现在看来,这门生意还能收两遍钱!段章氏这边只怕也不会少给!立刻就说:“这化解当然也是有办法的!”
当下就说要段章氏拿出多少钱来给大仙上供,又说要买多少香火多少供品送给大仙,又说要扎童男童女烧给大仙,乱七八糟说了一通,段章氏去开箱子数了三十个钱给她,托她回去好好化解,又问:“那现在就让她在家里呆着?有没有别的办法先压住她?”
马婆子听了就拿出张huáng纸来,咬破手指胡乱划了几道,点着后闭着眼睛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等纸快烧完了,她猛得往上一扔!大喝一声:“小鬼闪开!”
段章氏被她吓得往后一倒,险些从炕上栽下去,捂住胸口坐好,忙问:“好了吗?”
马婆子点头笑:“好了,好了,等我回去给大仙供上,再把你家的事烧给它知道,它就会去找小杨姨奶奶了,必定不会让她再来妨碍太太一家的。”
段章氏松了口气。
马婆子得了钱,连忙就要走,口中只说过几日事qíng办好了再回来给段章氏报信。
段章氏忙让人送她,又给她扛了两袋面。马婆子坐着轿晃晃悠悠的回了家,下轿站在门前高声喊:“乖女儿!看看娘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左邻右舍都出来看热闹,马婆子有心显摆,叉腰站在门前扇风叹道:“这一去忙的我,都快去了半条命啊!”
旁边就有人问,马婆子你去gān什么了?哪一家请你去的啊?
马婆子只笑不搭腔,使唤段家仆人给她把东西抬进去,这些天她在段家没少哄段章氏的东西,衣裳布料首饰箱子,邻居看还有人帮她往家抬东西,更好奇了,纷纷围上来问。
马婆子怀里抱着钱,得意得不得了。旁边有人瞧见她怀里的钱,都说她这回出去是赚了大钱了!
马婆子掩口笑,摆手道:“哪里的事啊!不过是糊口罢了!”又叫女儿,“死丫头你还不快出来!躺屋子里偷汉子是不是?”
一个青衫丫头匆匆挽上头发从屋子里跑出来,连声应道:“来了,来了,娘我来了。”等她跑到马婆子跟前,马婆子兜头给了她一巴掌,骂道:“没用的东西!你老|娘我辛苦几天回来!你都不说来接一接?活生生要累死我!”又踹了那女子一脚越过众人走过去。
旁边围着的邻居都在瞧稀罕,这青衫丫头见马婆子进去,立刻摆出厉害模样,叉腰叫:“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想看跟老|娘进屋去!老|娘脱光了让你们看!”
邻居一哄而散,青衫丫头又站在外头左右望了遍,哼了声拧腰进屋了。一进去就见马婆子正抱着钱罐子数钱,立刻过去又是倒水又是捶腿。
马婆子数了半天后皱眉道:“我出去三四天,这家里的钱怎么没多倒少了些?这几天你都闲着没gān活?”
青衫丫头不敢说她这几天虽然叫人进屋吃茶了,可是这钱她都自己收着了,没往钱罐里放,可怜巴巴的说:“这几日都没什么人来……”
马婆子踢了她一脚,冷道:“哼!别让我知道你放私房钱!看我不把你的腿打断!”
青衫丫头不敢躲不敢呼疼,跪下磕头道:“娘养女儿这么大,女儿只想着报答娘,哪里会去藏什么私房?”
马婆子自然不信,不过这丫头她暂时还用得着。探身拧着她的小脸笑道:“你乖一点,娘我自然疼你。你要是不乖,我就把你卖出去!让你尝尝什么才叫苦日子!”
青衫丫头哆嗦了下,低头应了。
马婆子又叹道:“你是不知道外面的艰难,以为我对你不好。可出了我的门,你又能有什么好前程?嫁人是不用想了,你又没嫁妆,又是这个样子。”说着踢踢青衫丫头,挑眉冷笑一脸轻鄙。
青衫丫头扭脸擦泪,她从来没想过要去嫁人,就她这个样,哪有人会娶呢?
马婆子见青衫丫头掉泪,得意笑,亲热的扶她起来,说:“你也别怨我,要怨就怨你那个卖了你的爹!跟着我又不用你gān活,吃喝也不愁,天天睡到中午也没人管你,这还不好?”说着又给她一巴掌,“别总想那些没用的!好好在我这里呆着!”
青衫丫头站在她跟前挨打也不躲,低头不说话。
马婆子拉她坐下,抬起她的脸看,她不会打重,这丫头的脸可是要出去卖的,让人看见了不喜欢又怎么会进屋掏钱呢?
见只是浅浅红了点,马婆子放了心,推她去做饭,说:“去做顿好吃的,咱今天早点吃饭。娘今天可带回了好东西!”
青衫丫头答应着,去灶上看,见还有几块鲜ròu,出门在一个菜摊子上拿了点葱蒜,菜贩拉着她要钱,她笑嘻嘻的说:“我给你摸一把当钱!”话音未落就拉着菜贩的手贴在胸上,菜贩被她吓得往后一躲,却见旁边的菜贩都笑,竟不觉得奇怪。等他再看,青衫丫头又拿了他两把菜走了。
“哎……!”菜贩招手叫,旁边的人哄笑着拦他。又把马婆子的事说给他听,找那一家母夜叉的麻烦可不值得,劝道:“反正你也摸了一把,不算亏!”
菜贩无奈叹气,怕她还来,挪着摊子到一旁,想着怪不得那一块没人摆摊,原来是这么回事。
马婆子见青衫丫头乖乖做饭,转身去藏段章氏给她的首饰和钱,都藏好了才走到灶间去,靠在门框上边磕瓜子边跟青衫丫头说话,吐得满地瓜子壳。
马婆子得意道:“丫头,你很快就要有个姐妹了!”
青衫丫头一边往锅里舀水一边回头陪笑道:“妈妈又要收个女儿回家吗?哪里买的?”
马婆子啐了口:“买?呸!这个是自己送上门的!她在主家被主子打骂,可怜巴巴的一身伤,我哄她来找我,回头她来,你让她进屋给她倒杯好茶喝,到时关在咱家关上半年一年的,她也就不跑了。”
青衫丫头转头道:“有主人的丫头?妈妈,她要是有身契,说不定咱会吃上官司的。”
马婆子得意笑:“官司?她那个主子都自身难保了,谁还会管她一个丫头的死活?跑了丫头,谁会想她是跑到咱家来了?说不定就是被街上的哪个小子勾了去!跟咱家有什么关系?你别找你娘的晦气!”瞪了丫头一眼,甩袖子回里屋了。
青衫丫头听她还在屋子里哼小曲,揭开锅盖啐了口吐在炖ròu锅里,恨道:“杀千万剐万片的黑心婆!!早晚有报应!!”
段老爷发话说这两天不让二姐过来侍候,张妈妈就没进来叫他们起来。
从吴家回来时因为出来的晚,车走到一半天就黑了,吴二姐撑了会迷迷糊糊的倒在段浩方怀里睡熟了,连什么时候回到段家都不知道。早上一睁眼,暖融融的被窝里两人并头而枕,她正被段浩方拢在怀里。
这几日两人都是这样睡,所以她倒不像一开始那样被吓住。今日难得醒得早,屋子里蒙蒙亮,段浩方闭着眼睛仍呼呼睡得香,二姐望着他发呆,不由得想起吴老爷如今对吴冯氏的好,想来想去,她有些羡慕吴冯氏了。
比起现在的段浩方跟她,他会像吴老爷对吴冯氏那样对她好吗?还是也要熬上十几年才能过上那样的日子?
不知不觉她的手摸上段浩方的脸,凭心而论,他年轻肯gān又有本事,这样的男子在这样的世间,必定会有女人想跟着他吧,就是他自己,也必定喜欢左拥右抱吧。
吴二姐想着有些难过。
现在家里就有着那么多女人,就是这几天段浩方跟她在一起,日后也难说。
她慢慢钻到段浩方怀里,深深闻他身上的味。这个男人,现在还在她的chuáng上。
想到这里,二姐眼眶有些酸。此时一只手摸到她头上,段浩方眼睛都没睁开,声音沙哑的说:“……乖乖,醒了?”
二姐仰头用嘴去蹭他的下巴,段浩方半梦半醒低头压在她嘴上啃了会儿,叹道:“乖乖,想什么呢?”
二姐用手紧紧搂着他,不吭声。
段浩方渐渐醒了,抚着二姐稚嫩纤弱的背脊,心里明白他的小新娘已经对他动心了,不由得暗暗欢喜。也不急着起chuáng了,搂着她在被子里多了躺一会儿。
他细细的吻她,轻声jiāo待她这个家里的事:“一会儿我把箱子的钥匙给你,里面有一些钱物,你收好,别声张。”
二姐点头,心里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快就把他的箱子jiāo给她。
两人在被子里亲亲摸摸腻了半天,张妈妈瞧着太阳都升到半天高了,隔着帘子小声叫:“二爷,该起了。”
段浩方答应着,叫张妈妈进来侍候。两人从chuáng上起来,正梳洗着,段章氏的婆子来了。段浩方没让她进里屋来,出去见她,回来拿了个旧绸面的盒子给二姐,笑着说:“打开瞧瞧。”
二姐见他似乎特别高兴,听话的打开盒子,扁盒内并排放着一副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二姐自己也收了一些翡翠,多是吴老爷哄着她玩买给她的,但都没有这一副镯子大,也没这副漂亮。
二姐小心翼翼捧起来对着光看,傻眼了,对段浩方说:“……这,怎么着也要百十两银子吧?”
段浩方是见过世面的,他小时曾经在段章氏的嫁妆箱子里见过这副镯子,当时就记得它,知道是连段章氏自己都舍不得戴的。接过二姐手中的镯子对着光瞧,这镯子要是拿到南方的店里去卖,大约能值个七八十两。的确是好东西。这样的好东西却被他亲娘给了他的媳妇,段浩方越想越得意,拉过二姐的手亲自给她套上。
二姐唬了一跳,她平常都是戴金的银的不怕磕碰的,这玉的叮叮当当实在吓人,要是磕着一点不就可惜了吗?连忙说:“我不戴,收起来吧。”
段浩方按着她的手不让她取下来,道:“戴着。这东西娘连大嫂都舍不得给,你戴着去老宅,那些人都会高看你一眼的。”他心里明白吴二姐是乡下土财主家的女儿,就是个嫡出的只怕老宅里那群狗眼看人低的也会看不起她,她戴着这副镯子去,至少大哥大嫂会掂量掂量,不敢太给她难堪。
二姐听说过段家老宅的事,毕竟段浩方那个姓杨的妾就是段家老宅的老太太送的,听他这样说,她小声问:“……我去老宅,你不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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