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见二姐明白道理,也不多话抢风头,倒真有些满意这个侄媳妇了。
二太太继续捧老太太,哄得老太太连连笑,一边笑一边喘咳,二太太就给她捶背顺气,两人看起来好得倒像亲娘俩。一屋子人坐的坐站的站看着她们,二姐扫了一圈看到坐在一边的大太太,微屈膝蹲了个礼。
大太太瞟了二姐一眼,微微点了下头。
这边二太太拉着老太太说了半天话才指着还在下面站着的段章氏说:“瞧瞧,三弟妹都快等急了!”
段章氏连忙陪笑道:“二嫂哪里的话!”
二太太轻轻一笑不搭理她,老太太好像这才看到段章氏身后还带着那么多人站在那里,皱眉道:“舍得过来了?我现在见个儿子都要等个十天半月的!哄着你男人带着儿子跑到外面去住,什么时候我要闭眼了都等不来老三过来给我上柱香!”
段章氏扑通一声跪下了!这话每次见老太太都要被提起来一遍,可就是这样挨骂段章氏从来都没想过搬回来住。二姐见状提着裙子赶紧回到魏玉贞身后跪好。
二太太扯扯老太太的袖子,对着二姐使使眼色,老太太眯着眼睛瞧,叹气道:“看在你今天带着儿媳妇过来的份上,我不罚你。起来吧。”
第 72 章
二太太过去亲自扶起段章氏,又拉过二姐,扯着两个人站到老太太跟前笑道:“三弟妹有福呢!瞧她给浩方找的媳妇,可比娘您的眼光好呢!”说着掩着嘴笑起来,好像只是说的玩笑话。
二姐低头闭嘴。
魏玉贞刚站起来,听了气得头晕,恨得死死咬着牙,低头不敢吭一声。她可不觉得自己比吴二姐差到哪里去!不过是个乡下的粗笨丫头!要不是托着家里有钱,看谁还会理她!
老太太听了这话闭眉打量了下还站在下面的魏玉贞,看她那副灰扑扑的样子,也不知道穿件好点的衣裳,跟二姐放在一块一比,真是差得远。老太太可不觉得她给段浩平挑的这媳妇不好,她只是觉得魏玉贞不给她长脸。
老太太没好气的哼了声,扯着二姐坐到身旁说:“这个好的也是我的孙媳妇。”
二太太还在笑:“可不是!好东西都归到娘屋子里了!”
二姐奇怪的发现,不管二太太说什么,老太太都能当成好话听,就是怨也怨到别人身上去。
来之前段浩方就告诉过她,老宅里她唯一需要巴结的就是二老爷一家,要是能让二太太替她说一句话,比别人说十句都有用。
二太太又说:“娘你可别忘了,除了新的孙媳妇,还有新的重孙子呢!”一边说一边偷瞧二姐。
二姐低头。
段章氏听了赶紧叫身后的婆子把孩子抱过来给老太太看:“这就是浩方的儿子,还没满月呢。”
二姐也是第一次离这么近看这个孩子,勾头一瞧,除了头大,手脚都细小的吓人。裹孩子的襁褓倒是新的,只是雪白的襁褓更衬着孩子的脸色不好,腊huáng腊huáng的。
老太太瞧了一眼就面露厌恶,推开道:“这孩子怎么是长成这样?”仰头问,“他娘呢?怎么喂孩子的?”
小杨姨奶奶听见话立刻挤过来扑跪到老太太跟前,哆嗦着哭道:“老太太!!”
二姐悄悄闪开,躲到段章氏身后。
她这一声一叫,满屋子倒是都静了。二太太gān笑两声说:“这是gān什么?怎么像是要伸冤似的。”一边说一边看着段章氏发笑。
听了这话,段章氏恶狠狠的瞪着跪在老太太跟前的小杨姨奶奶,恨不能一□吞了她!还给她买参熬药吃,那些东西都喂了狗了!早该是死是活都随她去!
老太太只看到一个像鬼一样枯瘦的女人尖叫着扑过来,一时间吓得以为是冤鬼索命!她掌家这么多年,亏心事也没少做,夜里有时都会被窗外的树影吓醒过来。老太太手脚并用的往后躲,哑巴似的连叫救命都忘了。
还是二太太说了句:“哟,这不是浩方的那个妾吗?”二太太看到段章氏泛黑的脸色就高兴,看老太太好像没想起来这是谁,也难怪,她这副鬼样子就是她亲妈来都未必能认出来。她拉高声音对老太太说:“娘你忘了?这不是你作主给浩方的那个妾吗?”
老太太捂住激跳的胸口,伏近看,怒道:“怎么是你?作出这副鬼样子来是想吓谁啊!”回头对一旁的婆子叫道,“拉下去!”
小杨姨奶奶一时没反应过来,挂着满脸的泪傻了。
段章氏连忙解释道:“娘,她生孩子时病了,还没养好……”话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打断了,“没养好就该在屋子里歇着!跑出来gān什么?”指着婆子说,“还不拉下去?快!”
几个婆子赶紧上前扯着小杨姨奶奶就往屋外拖,见她张嘴想喊叫连忙拿帕子捂住她的嘴。
老太太到现在心都没归位,指着段章氏骂道:“怪不得孩子喂成那个鬼样子!有这样的娘孩子还能养好?你还把她带过来?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啊!”老太太这番话说得颠三倒四,二太太在一旁听到只掩面冷笑,老太太不过是只纸老虎,凶也是假的,年纪大了又怕死,早就掀不起什么风làng来了,也就段章氏那种的才会怕她,像她就一点都不怕,
段章氏哑巴吃huáng连有苦说不出,要不是想着老太太掂记她,她才不会管那女人的死活呢,一时又心疼那些买参花出去的药钱,苦着一张脸低头不敢吭声。
老太太见她苦着脸,随手抓起榻上的一只美人捶就砸过去,高声叫骂:“你是不是不服气?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啊?”
段章氏被砸到肩膀上还不敢躲开,慌忙跪下。她一跪,魏玉贞和二姐也跟着跪下。
二太太看了阵热闹才过去劝老太太,老太太发了阵火几乎要喘不上气,咳都咳不出来,捂着胸口张着嘴gān喘,二太太过去给她揉胸口,她一把捉住二太太的手死死攥住,像抓住救命的稻糙般。二太太让她抓得死疼还不敢挣扎,心中暗骂嘴上却柔声劝道娘您消消气,消消气。
一屋子人除了丫头婆子满屋乱转之外,大太太仍安稳的坐在凳子上,只微微探身向着老太太这边关心的看,却根本不过来。段章氏低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有二太太殷勤侍候,却只说些不痛不痒的话。
老太太的脸都泛青泛白了,也没有想着叫个大夫什么的。
二姐抬眼看了会儿,见屋子里也没人想着开个窗通个风透个气什么的,还有人捧茶给老太太喝,怎么没人看出她现在根本就应该叫大夫了吗?
段章氏见二姐抬头四处张望,悄悄伸手到后面狠狠掐了她一下。
二姐疼的一呲牙,连忙低头跪好。只竖着耳朵听上面乱七八糟的。
大约闹了一有盏茶的时间,老太太总算是缓过来了,像是去了半条命般没jīng神,二太太让人拿了烫热的帕子给老太太擦脸,又拿了浓茶给她喝着醒神,见老太太还是歪在榻上半闭着眼睛,二太太悄声说:“都走吧,娘今天怕是累着了。”
累着了?二姐看着睁眼说瞎话的二太太,这是累着了?这是刚从鬼门关出来吧。
听了二太太的话,大太太先站起来,走到榻前微微伏下身看了老太太一眼,轻声说:“娘,那我先回去吧?晚饭就在各自的屋子里吃吧,也省得扰了娘的清静。”
老太太抬起手虚弱的摆了两下,大太太屈屈膝,糙糙的蹲了个福带着丫头婆子走了。
见她走了,二太太才过来扶起段章氏说:“老三家的,今天娘已经这样了,你就先回去吧,万事有我担着。”
二姐低头,心想,你担什么?落井下石吗?
段章氏倒是笑着说了两句道谢的话,领着魏玉贞和二姐出去了。直到回了他们那小院子里进了屋,段章氏才一屁股坐下来叹气道:“万幸,今天不用在那边吃饭。”
魏玉贞站着,二姐见她站着也没坐下。魏玉贞笑着说:“既然今天各屋自己吃晚饭,娘想吃什么我去吩咐?”亲热的好像刚才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
段章氏点点头说:“也不用忙,弄两个菜,煮点绿豆粥,再煎两张饼就行了。”魏玉贞答应下来,转头又问二姐,“菱宝想吃什么?这里虽然没什么好东西,只是既然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这个当嫂嫂的自然要好好招待你。”
二姐笑说:“我跟娘吃一样的,娘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嫂嫂不用麻烦。”
马屁jīng!魏玉贞在肚子里骂,脸上挤着笑说:“还是菱宝跟娘亲,倒像亲娘俩似的。”
段章氏听着这话不顺耳,她又不是傻子,这反话还是听得出来的。瞪着魏玉贞说:“你去忙吧,宝丫头好喂着呢!不像你,大冬天的非要吃凉粉!”
魏玉贞被当着二姐的面揭了短,脸上qiáng装出来的好脸就有些挂不住,一张脸憋得通红,低头快步出去了。
二姐过去挤着段章氏坐,好奇道:“大冬天她为什么想吃凉粉啊?”
段章氏没好气的说:“谁知道?存心折腾人!当年要不是因为她肚子里怀着浩平的骨ròu,看我不打改她!”当年魏玉贞进门三年才怀上孩子,要不是因为她是老太太给段浩平娶回来的,段章氏都想把她休出去了!进门三年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好不容易怀上了,段章氏就特地跑过来看着她,当时魏玉贞怀着孩子,大冬天里突然想吃浇醋拌蒜泥的凉粉,说嘴里吃什么都没味,就想吃这个。可惜大冬天里实在没人卖,她折腾了几天,段章氏嫌她娇气,记到现在。后来生下来幸亏是个男孩,段章氏都想要不是个男孩,她非把魏玉贞休了不可!
原来是怀孕了。二姐了然的点头,怀孕时口味是会奇怪一点。
晚饭是魏玉贞陪着段章氏和二姐一起吃的,在饭桌上魏玉贞站着侍候段章氏盛汤布菜,二姐意思意思站起来,给段章氏挟了筷子咸菜丝,魏玉贞客气的让她坐下只管吃,有她侍候娘就可以,段章氏也这样说,按着二姐坐下,等她真坐下了,魏玉贞又暗暗瞪她,二姐装傻,张嘴说一桌子菜没一点油星,想吃煎jī蛋。
段章氏早习惯了二姐要什么就说的习惯,叹气道:“你当这是在家啊,想吃煎蛋回家再吃。”
魏玉贞听了也想给二姐掂块砖,就说:“菱宝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那jī蛋可不像你在乡下满院子跑的都是jī,就是老太太也没天天吃煎jī蛋的啊。再说现在油多少钱一两呢,哪能煎着吃那么费油!”
段章氏听见魏玉贞说话就不舒服,搁了筷子说:“她想吃个煎jī蛋能花多少钱?还能把家吃穷了不成?”
魏玉贞正说得痛快,见二姐也没反应还想继续教训她,不提防段章氏突然发火。
段章氏见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也没点反应,更生气了,叫外面的婆子进来,解了腰带上的钥匙拍桌子上说:“去!开我的箱子拿钱到外面买一篮子jī蛋回来!我还不信了,咱家连jī蛋都吃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