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气也很糟糕,一付就快下雨的样子。鲍望春靠在窗户上,“嚓”一声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两口。
“笃笃”敲门声传来,下属进来报告:“将军,所有的资料已经全部焚毁。”
“嗯。”鲍望春点了点头,“国父,纪念堂,那里,怎么样?”
“有些市民还在向那里集结,但大部分的人已经准备撤离。”
修长的手指弹了弹烟灰,“好。你们,帮,政府,完成,民众,疏散,计划后,也可以,撤离了。”
那位军官愣了一下,“那,那,那将军你呢?”
鲍望春笑笑,“不用,管我。”
“啊?”
鲍望春随即拿起一份准备好的信交给他,“你们,见到,军座,把这,封信,交给他!”挥挥手,“走吧!”
下属军官不知所措地再问一声:“但是,将军……”
鲍望春眼神一冷,命令道:“走!”
“是!”那军官落荒而逃,出门的时候跟正要进来的孙翌几乎撞在一起。
“干吗跑得像个兔子似的,你对他做了什么?”孙翌走进来不满地说,“一个个都像没头苍蝇一样!”
鲍望春看他一眼,“你那里,怎么样,了?”
“诶,不用担心我。我的人可比这帮笨蛋聪明!”孙翌舒舒服服地坐下来,突然一个挺身又坐直身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不去看看那家伙?”
“等你。”鲍望春掐灭了手里的烟头,“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孙翌抹了一把脸,“就知道你不会饶了我,唉!说吧!”
“振飞,你是,很好的,人才,你当,知道的,中国人,只有,自己,打自己,才会,导致,外敌,入侵。尽力,阻止!别再,内讧了!无论,如何,能阻止,就阻止!”鲍望春看着他,“还有,我们,做情报,的人,终归,是,这个,结果。有机会,就,脱离吧!”
孙翌摇头苦笑,“东卿,你有大把机会脱离的,你干吗?”看着那人仲怔的表情,苦笑道,“我们都一样的,东卿!”站起来,“我们都看得见我们自己的下场,但是,怎么样呢?我们还是会走下去,你知道这个叫什么?”深深吸一口气,“这就叫,天命!”
天命!是啊,天命!
鲍望春也站起来,拎起外套,“那么,我先走,等下,给你,电话。这里,你先,顶着。”
孙翌看着他与自己擦肩而过,突然一把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他。
鲍望春猝不及防,正要翻脸,孙翌却又像刚才抱住他那样突然的,缩回了手,“好了,我满足了,东卿!”他笑嘻嘻地说着,眼睛却亮得好像有什么正要落下来,“这辈子,抱过你,我满足了!”
鲍望春哭笑不得地骂了一句:“王八蛋!”又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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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天赐坐在家里客厅的那张长沙发上,伤腿就搁在茶几上,旁边还放了一个电唱机,沙沙哑哑地唱着粤剧《胡不归》——
(文萍生)唱:情惆怅,意凄凉,枕冷鸳鸯怜锦怅,巫云锁断翡翠衾寒…燕不双,心愁怆,偷渡银河来探望,强违慈命倍惊惶,为问玉(呀)人既病状……(文萍生)白:妻呀……
(颦娘)白:夫啊,(颦娘)唱:又怕郎纵情长,妾命不长。
(文萍生)唱:我苦衷满怀,何幸得娇妻,你愿谅。
(颦娘)唱:断不也怨郎情薄,我亦知你母命难忘。只怨恶病相缠,唉我都未能,无恙。
(文萍生)唱:相对凄凉,相看神怆,娇啊你梨涡浅笑,试问今何往。春山愁锁,泪偷藏。花好偏逢风雨降,苦命妻逢我呢个苦命郎。思啊爱啊难求,我个位慈母谅,惟有低声偷怨一句天意茫茫……
正听得“花好偏逢风雨降”周天赐怔怔间,竟然痴了。然后大门门锁“嘎嗒”一声响,那个人从门外进来,外面的雨把他的军帽和外套都淋湿了,白皙的脸庞上都是湿漉漉的。
“惟有低声偷怨一句天意茫茫……”电唱机慢慢转着,“天意茫茫……”曲调哀怨,柔肠寸断。
两个人彼此对望着,心同时一痛,脸上却一起笑起来。
鲍望春反手关上房门,走过去,“吃了,没有?”
“等你啊。”周天赐笑道,“不让你惦记我吃饭,你又怎么记得住要自己吃饭?”
鲍望春摘掉帽子,脱下外套扔在一边,看看左右,“下人都,走了?”
周天赐摊摊手,“这局势,想留也留不住啦。对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鲍望春笑笑,“等下,会有车,来接,我们。”他转过头去,“我先,弄点,吃的。存粮,总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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