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光 作者:平生好剑【完结】(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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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嘉仪看出祝夏的不自在,便换了切入点:“我换个问题,你对‘最重要的人’的理解是什么?”
  祝夏对这种做阅读理解一样的问题特别没辙,想了又想,只能说:“就是谁都没有他重要吧。”
  对这种说了跟没说一样的回答,文嘉仪也能深入下去提问:“谁都没有他重要,那么这个人也会比你自己重要?”
  祝夏完全没考虑过这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以前没机会想这个问题。”文嘉仪露出了然的表情,她短暂地出神,然后语气如常,“那就现在想想,把自己和对方都放在一个天枰上,当你们的利益有所冲突,当你们的快乐无法并存,当对方的痛苦暴露在你的眼前,你是不是愿意牺牲你的利益、放弃你的快乐、体会对方的痛苦甚至更加痛苦?”
  祝夏似乎想到什么,他脸上中常见的轻松神采在此刻消失。
  文嘉仪没有一定要等祝夏的回答,她端详着面前年轻人的面孔,提出新的问题:“昨天的吻怎么样?‘周雪生’有什么感觉?”
  正值二月下旬,天气稍稍回暖,但清晨的风仍然很凉。祝夏昨年十月在文嘉仪的家里过了十九岁生日,接下来就是二十岁。二十岁常是人生的一个小分水岭,当他思考时,也的确有了青年的样子。这个问题有一个媒介,祝夏如实回答:“感觉很好,很高兴。”
  “然后?”
  “然后……觉得做错了,我不该高兴。”
  几分钟后,王莱化完妆,一切准备就绪,开始拍摄。
  祝夏穿着不合身的戏服,捧着装着“沈越”生辰八字的红匣子,跟在王莱与扮演媒人女演员身后,走进吴家的宅子,平时让大家放杂物的正堂今天被重新布置过了,饰演“吴小曦”父母亲人的演员坐在那里。
  媒人和父母寒暄客套,王莱是这场戏的第一主角,镜头对准她,捕捉她,将她的隐痛与暗伤在镜头中放大,所有人便能知道她压抑的愤怒与悲伤。
  祝夏是配角,接下来只有一个简短的镜头专属于他,在把批书匣交出去时,他要对“吴小曦”的父母念“沈越”的生辰八字,整场戏他只有这一句台词。
  “周雪生”平时不怎么开口,不常说话的人吐字会含混不清,但祝夏报生辰八字时没有这样处理,他咬字清楚,只是说得慢,声音也哑,因为“周雪生”一定会对着镜子练习这句话无数次,他也练习了这句台词无数次。
  镜头在拍他的脸,祝夏不知道自己说话时是怎样的表情,但这场戏最终过了,他几乎是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吹玻璃》里祝夏是四番,戏份和其它配角比是多的,但和傅泽明他们比肯定是少。“下定书”那场拍完,成年“周雪生”的戏没剩几场,而且他拍完“下定书”后越拍越顺,到三月中旬,他的戏份全部杀青。
  在方戎的剧组里,演员杀青的当天必吃个送别宴,文嘉仪对这套则没兴趣,不管演员多大的腕儿,杀青收拾东西离组就是了,剧组照常工作,该拍什么拍什么。幸好祝夏杀青那天,傅泽明没有戏份,俩人还能一块收收东西。
  再有几天就是春分,祝夏现在已经不穿厚外套了,平时就套个毛衣到处晃,傅泽明帮祝夏把厚实的衣服打包成一个大箱子,再把一些随身常用的小物件装了一个小箱子,等祝夏明天走人,背个包拉上小箱子就行,大箱子等剧组的工作人员寄到北京去。
  两人一边收拾一边闲聊,电影里成年后的剧情特别压抑,祝夏这阵子拍戏越拍心里越闷,今天终于觉得郁气稍解,振作精神地跟傅泽明闲扯。
  聊着聊着,祝夏忽然从一堆小玩意里翻出个纸盒,他打开一看,盒子里是个玻璃做的小猫摆件,是他吹制玻璃时照着傅泽明家发财做的毕业作品,本来打算做完送给傅泽明,结果被文嘉仪征用当道具,前几天用完了才还给他,那天拍戏太累,他忘了拿给傅泽明,今天翻到才想起这茬。
  傅泽明刚把小箱子合上拉起来,被祝夏拍了一下肩,祝夏把小猫摆件递给他,说:“哥,这个给你玩。”
  靠床的墙上有一扇窗,木窗被支起,傅泽明接过小猫摆件对着光细看,猫咪圆圆短短懒洋洋,坚硬透明的玻璃身躯带着浅浅的金色。
  他到现在为止,收到来自祝夏的各种奇怪礼物数不胜数,比如祝夏小时候的照片、古怪口味的零食、姜大卫《报仇》的电影海报、乐高手表、栋笃笑的票、一片漂亮的叶子……刚开始他觉得莫名其妙,但有一天他看到一款新出的游戏头盔,顺手多买了一套填了祝夏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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