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省钱,上次拍“小狗”家的老屋这次接着用,只不过“小狗”的房间在二楼,这场戏在一楼拍,一楼已经被布置成杂货铺,一位爷爷辈的老演员会坐在铺子里,摇着蒲葵扇演杂货铺老板。
来的路上徐子良就一直在跟傅泽明讨论角色,化妆时方戎又在旁边讲戏,因为傅泽明之前的表现,明显跟角色`情感交融有困难,而这场“吕恩”必须表现得怕,还要有种隐隐将出的疯狂。
方戎讲戏时,祝夏和元元找了两张报纸,铺在旁边的大树下坐好,祝夏吃着棒冰看剧本,元元吃着棒冰聊微信。
祝夏越看越觉得“小狗”惨,剧情发展到这里,“成玉珍”被撞破外遇,她的偷情对象是带“小狗”入行的大混混,剧本开头两拨人在罗汉寺碰面,“成玉珍”和“大混混”就开始勾勾搭搭,而他们偷情时,一直是“小狗”在放风。
奸情撞破后,大混混自己跑了,“小狗”没跑掉,这里“吕培民”还不知道“小狗”是自己的私生子,让保镖把“小狗”暴打一顿扔出别墅。
相敬如宾装不下去,“成玉珍”下定决心要和“吕培民”离婚,而“吕培民”买地的事因为黑社会找麻烦极其不顺,没空和“成玉珍”纠缠,摔门离家去公司住。
一夕之间,吕家人温情和睦的表象彻底被撕破,“吕恩”看不到矛盾根源,在极度的压抑中,他去买了一把刀,这里剧本没写明他买刀是为什么。
翻完这部分剧情,祝夏唏嘘道:“我的角色是真的惨,帮兄弟望风结果兄弟跑了,还被亲爹找人打吐血,伤没养好,兄弟又背后捅刀子,跟老大推荐让我去杀吕培民,少年犯是会从轻判,但从轻判杀人也得坐牢啊。”
元元双手在屏幕上按地飞快,随口回他:“嗯嗯嗯,惨惨惨,你前天晚上跟我老板在哪儿逛?”她一直管傅泽明叫老板。
“南山观景台。”
“你们晚上吃的什么?”
“鸡丝豆腐脑和红糖凉糕。”祝夏答完觉得不对劲,他看元元边问边聊微信,凑过去要看屏幕,说:“你问这些干嘛?”
元元看他偏头过来,立刻按了锁屏键,瞪着他“啧”了声:“怎么随便看人屏幕?”她手快,祝夏只瞅到屏幕上有“太甜了”、“糖”这几个字,
祝夏自己经常和朋友换手机玩,看元元很介意看屏幕,就向后退了一点,狐疑地说:“不看就不看,你不是在跟经纪人打小报告吧?听说男明星也要控制饮食,你们平时不给他吃饱?”
元元对祝夏的脑洞哭笑不得,含混地回答:“瞎猜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祝夏觉得可疑,但方戎那边已经讲完戏准备开拍,便搁下这件事先看拍戏。
八月的阳光泼洒而下,人的影子投在地下笔直清晰,傅泽明穿着雪白的短袖衬衫远远从石梯上走下来,他的皮肤很白,在监视器里看,整个人都在泛光。
街上只有一家铺子开着门,上了年纪的老演员穿着汗衫短裤坐在门口,摇着蒲扇看一台黑白电视。
傅泽明走到门口,停住脚步,镜头拍他额上与发稍闪闪发亮的汗珠,拍他苍白如纸的脸色,拍他退缩的眼神。
老演员向门外招呼了一句:“买啥子,进来嘛。”
“买刀,我妈让我买。”傅泽明走进了店铺。
老演员还是盯着电视机,操着一口自自然然的重庆方言问:“啥子刀?削水果的还是切菜的?都在后头挂起的,自己看嘛。”
方戎在监视器前坐直了身子。
傅泽明没看老演员,他低头绕过一排货架,靠墙的玻璃柜旁有个铁架子,上面挂满刀具。这里给了一个傅泽明站在刀具架的背影镜头,这一镜相当漂亮,阴暗逼仄的小店里,他穿着白衬衫的背影与周围格格不入,鲜明至极。
切下一镜,画面转到门口,老演员慢悠悠地摇着扇子,仍在专心看电视,桌上忽然被人放下一把水果刀,这个放的动作方戎要求异常严格,反复重来了八次,最后傅泽明将刀轻轻放下,手随之握成拳压在刀上,这一镜妥了。
方戎让大家休息十五分钟,放傅泽明去喝了口水,又拉住他讲最后一个镜头,最后是“吕恩”的表情特写,怕的情绪已经结束,剩下的是奔赴毁灭的疯狂。
方戎讲戏时傅泽明一直不说话,只点头和摇头,方戎讲完戏后,祝夏和元元也不敢去找他说话,怕破坏他酝酿好的感觉。
十五分钟后,所有人休息完毕回到岗位。
老演员坐回桌后慢悠悠地摇扇子,傅泽明站在桌前,手仍握成拳压在刀上,镜头用略仰的视角拍他的脸。阳光从门楣外斜切而入,傅泽明抬起眼与老演员对视,双眼在阴影中极亮,他的面色从惨白转为不自然的微红,看起来有些神经质,老演员古怪地看着他,傅泽明把刀抓在手里退了半步,语速略快地说:“就这把,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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