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夏琋是什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就是那个小魔头。
两人一并搬着自己挑选的成果和暗斗的道具回桌。
夏琋小口小口优雅吃着,一边继续自己的套话大业,问:“陆小姐这次回国是做什么呢。”
陆清漪若有所思,眉宇间笼上少许愁云:“家里出了点状况,被临时喊回国了。”
出事了就来找前男友?装可怜求安慰?还是要借钱填空子?
看你一身价值不菲,也不像欠债缺钱的样子。
夏琋立马摆出关切备至的模样,小声问:“怎么了?要紧吗?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到的地方,毕竟你是易臻的老同学。”
“没事,”陆清漪弯起唇角,神采恬淡:“出国太久了,回来一趟,物是人非,就想找人叙个旧罢了。”
然后叙到chuáng上去旧qíng复燃?别痴心妄想了。
夏琋捏起叉子,慢条斯理地卷着盘子里的意大利面,如同要把陆清漪的纯良脸绞烂:“没事的,陆小姐,我们留个号码,以后有什么不高兴,可以随时找我聊。”
再让我嗨皮一下。
夏琋在心里默默补充。
“可以啊,”陆清漪旋即应允,转口就道:“就怕发到易臻手机上去了。”
夏琋胸中一紧,她什么意思?不过下一秒,她就理解了陆清漪的话里有话,看来她已经猜到昨晚的短消息是夏琋在和她周旋。
夏琋装傻:“怎么会,我和他手机都是分开的,我们非常尊重彼此的私人空间。”
陆清漪抿了口果汁,恍然大悟:“难怪,夏小姐成了the other woman都不自知,”她从容自若地笑了笑:“抱歉,我不太喜欢用中文说那个词,有点不好听。”
the other woman?
欺负她英语只有四级,以为她不懂?
夏琋搭在湿巾上的指节发紧,不想再假惺惺明枪暗箭,勾唇直言:“小三,是吗?没什么难听的,直接说吧,你没和易臻分手么?”
陆清漪望向她,言之凿凿:“不,是他没和我分手。”
第44章
陆清漪的回答跳出了夏琋计划之外,让一切都变得戏剧xing起来。
可她成竹在胸的口吻,又隐隐惹人遐想与猜忌。
夏琋搁下了银叉,歪脑袋,有些困惑:“陆小姐——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一面之词?就因为你年龄比我长我就应该什么都轻易听你的?我有脑袋,我也会思考,不是随便听了一句挑拨就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小女生,换厉害点的招式行吗?”
“我知道,你当然会思考,”陆清漪嫣然一笑:“你可能弄错了,这不是招式,也不是挑拨,只是在陈述事实。”
“好啊,那你倒是给我个事实,我听听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变成了千夫所指的小三。”夏琋一手搭腮,一手拈了颗圣女果放进嘴里慢慢嚼,好整以暇候着。
相较于夏琋的吊儿郎当,陆清漪的坐姿一直端庄娴雅,她不紧不慢开口:“我和易臻大二就认识了,他追了我一段时间,大三下正式确立关系。研究生毕业后,我们去了不同的国家读博,他在德国,我在美帝,他从汉诺威shòu医学院拿到学位后就回国教书了,而我继续留在美国念博士后,这中间我们分开了长达五年之久,一年半载见不上一面,联系也少之又少,”
她停了停:“今年四月底,我qíng绪有些崩溃,曾试探xing征询过易臻,我们异国恋这么久,我自己开始有些动摇,不知今后作何打算,想分手了。后来,易臻并未给我任何答复,所以我认为,他单方面实际上并没有,也不想和我分开。”
讲至此处,陆清漪笑得愈发无力:“今天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其实有些惊讶。你可能会好奇为什么我能猜出昨天和我发短信的是你,因为我们过去在宁市念书时,曾吃遍这里的美食小吃,”
她望向夏琋:“玉陵一品一向是我和他最讨厌的那类餐厅,虚有其表,华而不实。易臻这个人,好恶分明,他一定不会同意,可他昨天却答应的那样慡快。”
陆清漪娓娓道来,夏琋却如鲠在喉。
她陈述得那样风轻云淡,但夏琋能清晰捕捉到她话语里所透露给她的,一根一根,尖刺一样的讯息。
它们就扎在她ròu里,不见血的疼。
大二就认识了;
追了我一段时间;
他不想和我分开;
研究生,博士,博士后;
虚有其表,华而不实;
……
四月底。
夏琋开始钻研这个时间点,她猛然想起,五月八号,是她和易臻第一次上chuáng那天。
因为第二天醒来,她上网查询过自己的安全期,所以记得相当清楚。
那一晚,在她家门外,易臻和她说了一些什么话,她没印象了,只依稀记得和女人有关,他在女人身上受了挫。
还有事后,他顺其自然揽住她的那句呓语。
——那是经年累月才能积攒下来的下意识习惯。
像一只被装进了密封罐子的小虫子,夏琋闷得很,只想找个缺口让自己喘下气,却屡次撞壁。
思忖片刻,她看向陆清漪:“陆小姐,在你提出想分手的念头后,易臻和你联系了吗?”
她故作平静,只是神qíng已不如刚才那般慵懒惬意。
“没有。”
夏琋莞尔:“可能我和你观念并不一致,分手不是仪式,还需要双方画押签字,在我看来,某一方提出分手念头,另一方长时间不联系就是一种默许,再去寻找下一任完全可以。”
陆清漪闻言一笑:“夏小姐,你谈过恋爱吗?扪心自问,如果你的前男友在冷战qíng况下,一声不吭就找到新女友再过来挑衅你,这样的事qíng,你能接受么?”
她有条不紊:“这就是第三者思维和行径吧,同为女人,我其实不太希望你误入歧途,毕竟你还年轻。冒昧问一句,你和易臻是怎么在一起的呢?因为你并非他喜欢的那种类型。”
“你就是他喜欢的类型了?”夏琋下意识反驳,一脸可笑。
“这点我不能保证,但他过去,在我身上的确花了一番心思。”她流露出满满的自信。
“陆女士,人的爱好是会改的。过去只能算经历,够不上作为资本。”
“你们认识多久了?”
“为什么要汇报给你?感qíng也是多变的,就算我们认识才一天,他爱我就是爱我了,就这么简单。”
“是么,他不可能一天爱上一个人。我和易臻相jiāo近十年,他什么样,我还是比较清楚的。我们分隔太久也太远,男人有些蠢蠢yù动的歪心思很正常,如果你们因为上chuáng在一起,我能够体谅,我在海外,经常见到这种事,见怪不怪。但不至于动真格真感qíng,一时新鲜刺激,不是长久之计。”
“还体谅,你是圣母啊。”
“只是不想放弃一个一起走过漫长岁月的男人罢了,在尽可能挽回过去的感qíng,”陆清漪有些感伤:“夏小姐,你很漂亮,可能从小就比常人承受了更多的诱惑。茨威格曾写过一部传记,评价了奥地利一位公主……”
“不要和我掉书袋,行吗?”
“我想,倾听,是最起码的尊重。”
夏琋吸气:“好,好,大文豪,你说。”
“那位公主名叫玛丽,十四岁就成为法国的王太子妃,十八岁成了王后,丈夫很宠她,任由她大兴土木,夜夜笙歌,纸醉金迷。她的亲哥听闻了这件事,专程去法国劝她,劝她每天读一小时书。”
“呵,”夏琋讥笑:“博士后小姐,你是在嘲讽我没文化吗?”
“不,你听我讲完,玛丽那时回答哥哥,我不喜欢读书,我享受生活。二十年后,玛丽被送上了断头台。作者是这样评价她的:她那时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在暗中早已标好了价格。”
“所以呢?”
“我在劝你,你现在的青chūn貌美当然是资本,但你心安理得获取馈赠的时候,也要想到,你最终也必将付出什么,包括男人的感qíng。你理所当然地认为,易臻应该喜欢你,远离我。但这个世界、乃至人生,都是守恒的,希望你能明白。”
**
与陆清漪分道扬镳后,夏琋提着包,不太想马上回家,在街头流连了很久。
日头bào晒,她找了家星爸爸纳凉,顺便静心思考判断一下陆清漪和她说过的那些话。
陡然间,她也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现状,就是除了对易臻的身体和生殖器了如指掌,她似乎对他一无所知。
比起爱侣,他们确实更像固定chuáng伴。
而且她和他才认识三个多月,在一起还不到两个月。
半晌,毫无头绪,夏琋拨通了俞悦的电话,一五一十和她讲了这件事。
她心乱如麻,说得极快,一气呵成,而后加上自己的观点:“你不觉得有些生气不解吗?听他前女友说话,一股传销组织洗脑的味儿,搞得我真有种被小三的感觉,易臻是那种人?一对男女长期不联系,不就是默认分手了吗?现在来跟我诉苦是几个意思?还装什么大度正室,莫名其妙。”
“你等会,我理理。”俞悦示意她停下那些喋喋不休。
几十秒后,俞悦弄清前后因果,问她:“也就是说,这个前女友给易臻发消息,被你截胡了,然后你瞒着他去见她?”
“你他妈怎么还在纠结开头啊?”
“夏琋,你真的很奇怪。”俞悦的声音忽然冷了下去。
“怎么?”
“你为什么要去见她?”
“很怪吗,我不去见她,难道让易臻去见她?”
好友愈发讥嘲:“你不觉得讽刺吗?”
“怎么就讽刺了?”
“才过去不到两个月,你就忘了么,网络上全是你负面消息数以万计的人骂你的时候,易臻第一时间无条件相信你,帮你,你现在这样是gān嘛啊,难道不讽刺吗,”俞悦无奈呵气:“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外国前女友,值得大动gān戈?这种人难道不应该无视吗?你后面的内容,你们怎么见面的,聊了什么,是真是假,我听都不想听,你居然还能跟她bībī那么久,她把结婚证甩你脸上来了啊,至于搞得自己都摇摆不定?你别告诉我,你现在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自鸣得意,不过看结果,你并不得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夏琋一时语塞,竟吐不出一个字。
许久,她轻轻回道:“那我应该相信自己,相信易臻,对吗?”
“对啊,还要我教啊!”俞悦的语气,都快冲出耳麦给她迎头一拳。
**
心qíng稍定,夏琋愉快地在旁边商场逛了一下午,还给自己怒刷了一只爱马仕的新包。
路过fendi的时候,她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位陆老婊,她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不是一般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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