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
俞悦说的才对。
易臻就是她男人,也只能是她男人。
傍晚,夏琋回到502,易臻已经下班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概如常。
夏琋换好拖鞋,故意太空步滑到他身边,两手一伸,就娇滴滴搂住他,汇报今日行程:“老驴,我今天在外面làng了一天,还买了一只新包。”
她把那只大象灰的Birkin亮出来,嘚瑟:“包治百病,好看吗?配我吗?”
易臻抬眼,如往常一般,淡然评价:“还行。”
“切,敷衍。”夏琋仰靠回沙发,把爱马仕包像小孩一般抱在怀里,用腮帮子亲昵地蹭来蹭去:“好喜欢,就是好喜欢。”
易臻没搭理她,专心看荧幕。
他明明和以往一样,每天都是这个态度,可夏琋就是没缘由地感觉到异样。
电视里,在播放勇士和湖人的赛事,球鞋与地板摩擦的声响,连续不断,被客厅的环绕音响扩大,吵人至极。
好像蹭在她心口上,夏琋有点烦躁,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烦什么。
她把新包搁置一旁,拿出自己手机,开软件,调歌听。
翻了一圈,她故意选了一首陈奕迅的《十年》,开始播放。
Eason的嗓音缓缓流出,跟着哼上两句,夏琋瞄了眼易臻,见后者面无波澜,她又把手机音量加大了三格。
易臻终于有了反应,他瞥夏琋:“听歌声音小点。”
“哦。”夏琋应下,又上调了两格。
易臻睫毛颤了颤,有些无言。
夏琋凑过去:“老驴,你听这首歌的时候是不是很有感悟?”
“什么感悟?”
“会不会想起什么你EX什么的呀,”夏琋笑眯眯,故作随口一提:“你不是说你们谈了九年嘛。”
易臻看她:“我说过,我不太喜欢这种讨论。”
“随便问一下而已,你至于这么激动吗?”夏琋斜眼,不屑地靠回原处:“也不知道是不是余qíng未了。”
“随便问一下,”易臻笑了下,也是这个笑过后,他突然端然冷森,周身是山雨yù来的气息:“你真是随便问一下?”
“怎么了?”夏琋挺直身体,摆出对峙的姿态:“不能问吗?”
“你都当面问过她了,还有必要来问我?”
夏琋顿默两秒:“你知道了?”
易臻没回话。
夏琋鼻息开始急促:“哈,我真是奇了,你那个前女友到底是三十一岁还是十三岁,背后打小报告比小学生还快,”她理直气壮:“就算我真去见她又怎么样?我不去找她,难道放你去找她?”
易臻松了松领口,这个动作充分显示了他的烦躁:”你怎么知道我会去找她?”
“谁知道呢,”夏琋一脸无谓和无畏:“就是不知道,才要亲自披甲上阵啊。”
“你不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么。”
“怎么就多此一举了?”夏琋指了指自己还在放歌的手机:“十年了,易臻,听见没有,十年。”
易臻直接起身,拿起她手机,关了音乐,随后丢在沙发上:“以后少放这种歌激我,很无聊。”
夏琋仰头看他,蹙眉困惑:“无聊不也成功被激了吗,你对我这么火大gān嘛哦——真不在乎那女人了,会这么急躁吗?”
“我不是因为她火大。”易臻走至一边,背对夏琋,顺手把电视也关了。
整个客厅,一瞬间变得如监狱坟墓般死寂。
“不是因为她,还是因为我吗?别什么矛头都往我头上指好吗?”夏琋依然坐在沙发上,端着姿态,背脊在发冷。
易臻回头看她:“你今天做的事很对吗?”
“不对,那又怎样?”夏琋轻挑嘴角:“你什么都做得对,一点错都没有?”
易臻胸腔在起伏:“夏琋,我问你,你信过我吗?”
“我信你啊,”夏琋真诚地在笑:“我怎么能不信任一个前女友提出分手不给回应没几天就因为心qíng不好qiáng上了对门邻居都不晓得戴套的男人呢,我当然无条件信他啊。”
呵,易臻低笑了一声,像自嘲,又仿佛对眼前的一切都不可理喻。
“怎么不说话了。”夏琋望着他,眸色暗沉。
易臻坐回一边沙发,离夏琋很远:“没什么好说的。”
“因为是真相所以心慌了,都不知道怎么狡辩了是吗?”夏琋不依不挠,仍旧死咬着他不放。
回来之前,她明明已经考虑清楚,要好好相信他。
可现在,她完全失控,还不愿停止。
见易臻不置一词,夏琋又悠悠然开了口:“又要安静了呀?易臻,我们今天敞开来说好了,其实我没有很多男人,我只有过一个前男友,以前我们很恩爱,后来你知道怎么样了吗?他和他前女友复合结婚了,还给我发了请帖。”
“我是他?”易臻回问。
“男人都有共通xing,吃一堑长一智,我不会担心吗?”夏琋的眼眶在发胀:“你问我信不信你,那我还想问问你呢,你给过我安全感吗?你说过一次喜欢我爱我吗?你他妈就知道跟我上chuáng!”
“我不喜欢说这种话。”
“你不喜欢说,你还能追陆清漪一整年呢。你不喜欢说,你那会就一次不说?我就不信你这么多年一句没说过。”
易臻绷着脸,像在压抑自己的嗓音波动:“二十岁的我,和三十岁的我,能一样么。”
“当然不一样,你那时是愣头青,喜欢一个女生全心全意要死要活,我呢,”夏琋感觉有什么灼热的东西从左眼冒出去,沿着脸颊一路下滑:“你把我当什么?就是还算好看好玩的东西吧,就是一罐子生活调味料吧,我今天一直在想,多深重的感qíng才能谈上近十年都舍不得分开啊,你爱她都爱到死了吧,你爱我爱到死了吗,你连一句喜欢我都吝啬说!”
夏琋急促地喘着气,压着快挤出喉咙的哭腔。
她的脸在升温,红得吓人。
易臻闭了闭眼,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无止无休:“我不止一次说过,我已经和她分手了。”
茶几上,易臻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堵住了夏琋再要脱口而出的话头。
她用力吸吸鼻子,视线勾过去看,竟然是那个眼熟的陌生号码,昨晚她刚和它们见过面。
紧接着,她一动没动,双眼通红地望向易臻,看他到底接不接。
易臻抄起手机,直接摁断了。
夏琋扁扁嘴,想哭的yù望像海水,近乎扑面而来。
手机再一次震了,很是焦急,只是,这一次是固话,上面字眼是,星恒福利院。
易臻眉心微蹙,当即接了起来:“喂。”
夏琋静悄悄注视他,听他讲。
“怎么了,好,我知道,找医护了么,嗯,你先看着她,我马上过去。”
说完就按了电话。
夏琋眼睛鲜亮:“谁?”
“陆清漪。”他直接答给她这三个字,袒露无遗。
“为什么用福利院电话打给你?”夏琋追问。
易臻回:“我抚养的小孩出事了。”
夏琋讶然,直愣愣盯着他。
但很快,这么长时间下来,那些她不能理解的、一直是问号的事件和线索,在这一刻全都串联了起来,并一起浮出水面……
“是上次漫展我看到那个女孩吗?”
“是她。”
“你还抚养了小孩?为什么?你弱jīng,不能生小孩?”夏琋才刚转白的脸,又开始发热。
“不是,没有为什么。”
“为什么陆清漪打电话给你,”嗓子里像卡着一股气,夏琋感觉自己身体发颤,她目不转睛看易臻:“是你和她一起养的吗?你们还一起抚养了一个女儿?”
易臻沉默少顷:“是。”
夏琋再次惊觉,原来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的长qíng过往,他的真实身份,他刻意埋藏在深处的,有关他的所有一切。
她目不转睛看着易臻,像在看一张白纸,没有一笔一划,因为他从不曾主动向她展示他的一切,而她每天巴不得把颜料全部倒满身体,全无保留地、倾其所有地,像个七彩小丑一般在他面前手舞足蹈。
她再费尽心思也触手不及的那些,陆清漪悉数知晓。
俞悦问她,不讽刺吗?
太讽刺了,真的太讽刺了。
察觉到女人陡然生出的心灰意冷,易臻向她走回来,神qíng松软了些:“你去吗,我带你去,见见那孩子。”
像躲避什么可怕的生人一样,夏琋下意识后移两下,避开他朝她伸出的手,旋即拒绝:“我不去。”
易臻臂膀顿在半空,片刻才放下:“那我过去了,你在家冷静下,我马上回来。”
说完就往门边走。
他在换鞋,取下了旁边衣架的公文包,眼见着要开门出去。
“易臻!”夏琋尖利地叫住他,她脸涨得通红,几要出血,仿佛每一根神经都在声嘶力竭。
易臻驻足,转头看过去。
夏琋眼底水淋淋的,她拧紧眉毛,守着最后的尊严堤坝,生怕自己的面部会时刻垮塌。
她深深地,无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咬牙启齿,把她自己当砝码,全数赌上,殊死一搏:“你出了这个门,我们就分手。”
**
话就这么落了下去,易臻没有再动,他远远看着夏琋,眼底一片冷冽:“不要闹,行吗,我现在很急。”
“我没闹,”夏琋持续不断地深呼吸,这样可以缓解一些胸口的锉涩。
好像有刀在她皮上剐:“我没有闹,就是不想你去见那个女人,还有和她有关的一切东西。”
“我去见我的小孩。”
“也是她的。”
“我说带你一起去,你不答应。”
“看什么,”她故意笑了,拼命抑制的缘故,她声线在颠簸:“做灯泡啊,像个笑话一样,看你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啊。”
“你还要无理取闹多久,”易臻的喉结动了下,忍无可忍,恼火地对她冲出声:“够了吗?有完没完?!”
“你出去,我就完了。”夏琋磕紧上下门牙,一刻不放地死盯着他:“我马上走,从你家搬出去,以后不会再烦你。”
少许沉寂。
“好,记得关门。”
易臻凛着脸,点点头,随即拉门而出。
嘭!
他轰然摔门的巨响,像狠踹在夏琋身上的最后一脚。
她当场痛哭出声,不由俯下了上身,心脏在绞痛,像被人qiáng塞进碎纸机一样。
第45章
宁市一院的急诊部,人来人往,空气里全是呛鼻的消毒水味。
易臻在内科找到了陆清漪和米娅。
病房里氛围沉闷,女孩已经换上了病号服,躺在最里面靠窗的病chuáng,打吊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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