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刺青,技法最古典的那种,江口组长久以来用以证明身份的铭印。
“他们不知道你的长相。”邱十里捏了捏鼻梁。
江口瞬坐回石块上,大概是着了凉,他开始打喷嚏,一喷再一抹,从鼻子到脸颊就红了浓浓的一道,他却没等邱十里帮忙,直接掏出手帕熟练地擦干净。
“的确不知道,凤凰和他们这群狗东西见面,当然要戴上凤凰的面具,谁敢多问我一句?”他又开始打字,“这是第三年了,他们根本离不开我,我的药学真是没有白学。你猜哪天我停止供货,江口组会发生什么?”
“不会发生什么。”时湛阳淡淡地说。
江口瞬搭在键盘上的手悬在了半空,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瞪过来。
“没有这方面的收入,江口组的日子会苦一点,但不至于垮台,但他们会追杀你直到你真的死了,”时湛阳脸色也是淡淡的,“起家就是靠成人产业,单说整片歌舞伎町,七成都是他们的店面,还有网站、录影……对了,还有高利贷。”
“那我至少能打击到他们。很重的那种。”江口瞬抽了抽鼻子。
“你的目的不是一次搞死他们吗?”时湛阳目光尖锐,不为所动。
“那你说!”江口瞬把电脑搁在一边,抱起双臂,看样子是受了挺大的挫败,一时间不打算再吭声。
时湛阳却转脸看向邱十里,“ナナ,我问你,如果你是江口理纱子,你为什么这样着急地想要找到铷矿?”
“因为我需要找到一条兼具稳定性和高利润的财路,一公斤铷就能帮我赚到五万美金,比黄金还要贵,并且比黄金更稀有,工业用途更广泛,我只要掌握矿源,全世界的军工厂和重工集团都会想和我合作,”邱十里审慎地想了想,又接着说道,“或者我也可以直接把它卖给别人,赚上一大笔快钱,补上我的亏空。”
“就是这样。”时湛阳赞许地颔首,“有一件事你们还不了解。江口理纱子上个月已经把铷矿的消息透露出去,现在道上有相当一群人认为,他们江口家已经掌握了资源,只是什么时候开采的问题。”
江口瞬不可思议地张圆了双眼,邱十里也惊得头脑发麻,“她这样做不是找死吗?”
“她并不这样认为,”时湛阳不咸不淡地望着草坡边上辽远的夜,“在她看来,只是有人来给她秘密投资,要她把铷矿的下落找出来,在期限之内,她当然可以冒险一把,先用那笔投资去解燃眉之急。”
江口瞬恍然大悟似的,突然插嘴:“最近半年亏空确实越滚越大,我黑进过一小部分他们的账目系统。”
“兄上,那个期限是多久?”邱十里在时湛阳旁边坐下,日式正坐,膝盖着地,重心放在脚后跟上。
“十六个月,到明年八月份。”
“逾期会怎样?”
“欠款双倍归还,否则江口名下的所有财产自动归投资人所有,已经做过公证了,包括现在的所有店面和公司。”
“……那投资人是谁?”
“我的朋友,”时湛阳忽然笑了,打开手提箱,把一沓纸页递到他面前,“荣格,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邱十里回过神,低头翻阅合同复印件,很快也笑了出来。荣格他可太熟了,就是那个经常来自家钓鱼吃饭的老面孔,印象最深的一次,大哥和那发小在桌上喝闷酒,自己还在桌子底下,趴在大哥两腿之间,做了很匪夷所思的臊人事……最近听说荣格死了老爹,那更好解释了,一整个巨大的石油公司落在他身上,大概正愁钱没处去花,只能放在银行贬值。
“兄上要他入伙的?”
“我给他提过一些建议,两面都不吃亏。当然,他目前坚定地认为江口组能够找到铷矿。”
江口瞬安静了一阵,突然一拍大腿,连打字都忘了,嗓子里蹦出那种不成声的笑,看着时湛阳满眼放光,“他放屁吧,江口理纱子一定找不到铷矿!”他又开始噼里啪啦。
“因为我们找到了。”时湛阳微笑道。
“十六个月之后……她也一定没办法双倍还钱。她的产业都要赔光!”江口瞬几乎要跳起来了。
“所以,断财源这件事,已经是可以做到的了。”邱十里已经站了起来。
“只剩杀人。”时湛阳还是微笑着,笑得很生动,很亲切,就像是一个给刚刚给小辈预订上圣诞礼物的纯良兄长。
之后三人又兴致高昂地讨论了些更细致的东西。比如期限之前江口理纱子出于外因死掉,那赔偿条款就会按约定失效,所以她还得活着;比如江口瞬不能现在立刻停止供货,那样只会打草惊蛇;比如这十六个月该如何保证此地的绝对安全;又比如,江口瞬的身体到底能不能坚持到那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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