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十里听得相当认真,他依偎在那副温暖的胸怀里,一点一点地思索,最后他把双手搭在时湛阳肩上,问道:“兄上,你的真理是什么?”
时湛阳的声音沉下来,“不杀无辜的人,守护自己所爱,还有,有仇必报,以牙还牙。”
听到这话,邱十里心中跌宕的那些,突然间就安定下来,如尘埃落成沙漠。因为他忽然间就肯定了,自己是那所爱中的一部分。
他又单纯地想,哥哥的真理,就是我的真理。
或许这样显得没主见,很懦弱,但邱十里知道不是。这就是他的决定。时湛阳刚刚说了这么多,最想告诉他的就是,人要对自己的决定有绝对的信心,如果一个人连自己都不信了,他又还能信谁,又还有谁会信他?
邱十里听懂了。
他觉得大哥和自己其实都是幸运的。至少,除去自己,他还有大哥可以去相信,大哥也还因为有他的存在,正在被笃信着。
于是他把脸埋在时湛阳胸前,捂干了那些没流出来的眼泪。
那天睡前邱十里还是做了祷告,他站在自己房间的舷窗前,望着漆黑的海面,低声念着日日相同的祷告词,心中默想:“主,我杀了人,我还爱上了一个和我一样的男人,最爱我,最信任我的哥哥。那不是亲情,不是对长辈的依赖,那是赤裸裸的情欲,还有独占的渴望……但我不需要原谅,即便我是有罪的,即便我双手沾满鲜血,面朝地狱,一生被您责罚,这条路我也一定要走,”他洇湿了眼角,“他说他会等我,我只求我能永远像现在这样爱他,如果哪一天,死亡把我们分开,求您让我们重聚,任何地方都好。”
邱十里也不知道,短短几念之间而已,上帝也不一定听得到,自己怎么会这么动情,心中又这么沉重。匆匆抹了把眼角,他眼巴巴望了时湛阳的床尾几秒,最终走去关门,准备爬回自己床上去睡。他洗澡前就把自己的小刀压在枕下,虽然阖上眼皮就是满眼血色,鼻间似乎也有洗不掉的腥臭,但他认为自己能够做个好梦。
然而,他刚一拉上门把手,就见时湛阳合上笔记本,看着他,对他说:“ナナ,你不是必须睡在那边的。”
“……我可以吗?”邱十里指了指他边上的位置。
时湛阳点头道:“但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盖两床被子。”
邱十里愣了一下,几乎要小声尖叫了,他蹬蹬蹬跑回自己床前,抱上枕头被子,又蹬蹬蹬跑到时湛阳床边,把它们一股脑放在上面,时湛阳帮着他快速地铺好。
小刀落在隔壁了,但邱十里刚才就没打算拿它,在大哥身边,他不想满身尖刺。他觉得自己的快活可真简单,就这么心满意足地钻进被子,往时湛阳那边挨近了点,乖乖地给自己掖好被角。
当额头上落下一个干燥的亲吻时,邱十里贪恋地呼吸着那熟悉又仿佛久违的气息,他知道,自己确实不用拿上小刀,他是这样的安全,连噩梦也没法侵扰到他。
“晚安,大哥。”他不想显得太傻太兴奋,就闭上眼。
“晚安。”时湛阳柔声道。把电脑放在一边,又把台灯拧灭。
时湛阳也觉得自己该正儿八经地好好睡一觉,这两天邱十里单独睡在靠门的屋子,他其实一直都有点担心,一晚上要醒好多回,悄悄去到那屋查看。现在倒是能暂且放松一点了,尽管他刚刚收到一封邮件,邮件里父亲怒气冲冲的几行质问告诉他,回家之后麻烦事还不少。
第十八章
在船上最后的两天过得相当清闲,邱十里隐约觉得,之前过来找茬的那位和江口理纱子有些密切的关系,绝不只是帮她服务举牌这么简单,可时湛阳并没有显出太多的紧张,那位理纱子也再没出现过。
于是邱十里也就暂且把心放下来,好好地过这为数不多的假期。
预计是在下午三点左右回到纽约的伊丽莎白港,当天上午格外晴朗,天高云阔,海风温暖得像是春天。甲板上零零散散地站了些乘客在吹风,两人正在船尾的躺椅上晒太阳。
时湛阳忽然摘了墨镜,转脸看着邱十里,“ナナ,”他说,“有一件事,我觉得应该提前和你说一下。”
邱十里闻言便放下手里的侦探小说,侧过身子躺,安静地听。
“这次过后,等回到家里,你就算是真的入行了。”时湛阳斟酌道,“像你说的,大家都会开始把你当大人看。”
“那我要戴耳钉了吗?”
时湛阳愣了半秒,旋即笑了,“嗯,你猜到了。”
邱十里也笑,“我会戴什么颜色?”
时湛阳看了看天上的云团,“黑、银、红、白,这四种颜色分别是什么意思,又各自有什么作用,猜得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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