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自个儿算是倾家荡产,把钱财全赔了,积极上缴归还赃款得以从轻处理。
楚瑜经这一次挫折,整个人变了很多;人并没有成长得比先前聪明通透,性格却比以前忧郁消沉了。他爸和他弟都不认他了、懒得搭理他,楚瑜于是一人儿低调跑到南方,继续倒腾买卖,跟一群朋友瞎混。楚珣暗地里瞄一只眼,在京城遥控着他哥的情况,盯着。楚瑜的生意规模排场远不及往日四九城时的风光,这意味着将来即便再出事也不会是大事,天上凤凰掉下来变成一只走地鸡,总之再翻不出多大风浪。
楚总长提前两年就退了。他原本还可以往上再进一级,很有希望接替贺诚那个部长位置,却自己向上面透露了退意,以身体原因为由请辞。
楚怀智升中将军衔,调任国防大学校长、某军事研究所所长之类的文职,不再手握大权执掌重兵,身上担子一下子卸掉,轻松多了。这人闲散病发作,每天就在那间明亮宽敞的校长办公室里,养养花,种种草,鱼缸里再养一丛鲜亮水草、两只绿油油的小龟。隔三差五在军事期刊上发表几篇论亚太地区新战略论我军新型作战思想之类的分析文章,仿佛重拾当年一名青年才俊远驻边疆时期笔杆子下的激情与风骚,两鬓生出新的黑发。
圈内人私下也都有说法态度,楚怀智这人是心里自有一套,识时务,知大局。
所谓树大招风,名高引谤,楚家小二有那么几年风头太劲,又有怀璧之才,位置极为特殊,搁在哪都会有人不放心。重用,怕光芒太盛;不重用,又怕这人出国跑了,去给别家主子效命。楚怀智适时把兵权抛掉,为上面排忧解难,急流勇退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遮掩锋芒,其实是保全身后两个儿子。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这道理谁都懂得,然而身居高位之人能不留恋官场显赫、一朝撒手归隐山水之间,真不是一般人能放得下。
当然,这些皆是后话。
金秋时节,天空碧蓝如洗。湛蓝色的帷幕映衬着古城的红墙黄瓦,天的尽头无比纯净。
这天,楚珣把自个儿盥洗干净,穿戴整齐,拉着他家传武,去了一个地方。
俩人一起去了长安街上某家银行,楚珣当初在那地儿开了贵宾单间,带保险柜的秘密房间。
镶嵌大理石的地下通道,深邃,幽长,灯光浓淡相宜。两个人一路走向隧道尽头,皮鞋踏出一地心情的节奏。一眼望去,灯火通明处,就是这条路的终点,就是归处。
楚珣将房门反锁,密闭的小房间里,仔细按下十六位密码,核对指纹、眼膜,保险柜门机关“啪”得弹开。浓郁、肃穆、深沉的绿色,扑进眼眶……传武眼眶一下子热了,说不出话。
楚珣蹲身在保险柜前,回头看传武,笑了,眉眼间浮现极其单纯的得意。他把人带到这座地下宝库,仿佛就是向他的二武展示他多年来千方百计珍藏至今的、最宝贵的一笔财富;他的青春,他的忠诚。
十几套不同年份、季节的军装,平平整整,安安静静,躺在地下,等待能够见光的那一天。
楚珣像个小孩儿似的,把每一套拿出来,兴奋地在自己身前比着,给传武展示……楚珣站起身,在小房间里,解开西装纽扣。
再扯开衬衫,从肩头剥掉,然后是裤子……传武静静看着楚珣脱衣,喉头突然发哽,有一种窒息感,心灵悸动。楚珣脱到几乎全裸,白皙光滑,灯下一尊完美的雕塑,天花板四角的灯光在身上各处交射出光影。楚珣那时表情十分庄重,肃然,不含一丝轻佻,从柜里拿出一套秋冬制式的正装。
楚珣埋头认真地穿军装。
传武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两人低垂着眼,沉默无声,静悄悄的房间里只听得到衣料裹住身体的摩擦声与两人的心跳。传武手指偶尔碰到楚珣胸口,两块很好看的肌肉下方胸沟与小腹相连的地方。两人都是喉结轻抖,热血涌动……楚珣一抬胳膊,传武为他捋平肋下的褶皱;楚珣低头系纽扣,传武帮他打上墨绿色领带,手掌覆上去,把衣褶烫平。
“帅吗?像回事儿吗?”
楚珣不确定,低声问,站得呗儿直,像接受检阅。
传武拿过硬壳军帽,双手给楚珣戴上,戴端正:“嗯,好看。”
“恁这样可俊了。”
两人都是一身硬朗笔挺的军服,互相为对方整理领口,正帽徽。传武盯着楚珣的肩章,多瞄了几眼。
楚珣露齿一乐,一歪头:“服气吧?”
霍传武嘴角一耸,哼。换做别人,他心里肯定不服,才三十出头,肩膀上的星花都排不开了,眼瞅着快赶上JUN委里那群老家伙,逆天么。可眼前这人,是楚珣,牛逼顶天了也是霍家的媳妇……两人各自身着军装,脚蹬锃亮黑皮鞋,肩并着肩,器宇轩昂,风度翩翩,走在长安街上,踏着一地秋收的金黄,身后是两行挺拔潇洒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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