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煜世笑起来,“只要你告诉我,你要我,我死了也跟你走。说我痴线也好,但我当时真是那么想的,你就当我发疯吧。”
“可你怎么能把我丢掉呢,哥。”
姜煜世手臂酸胀得要命,想到这些事心也矫情地开始酸胀了。
“你的心软为什么不肯施舍给我一点。凭什么别人花一年就能等到你,”姜煜世哽咽了,“我等了五年,还是什么都没有。”
林砚生大脑一片空白,还没等他再开口,姜煜世便又紧张起来,吸了一口气,像是清醒过来了,连忙说:“哥,我不是在给你负担,更不是在道德绑架……我的意思是,现在已经就很好,我特别开心了。”
一时间只听得见被电磁折叠的风声。
林砚生说不出话,姜煜世更不知道再如何面对。
“……哥,我好困啊。”姜煜世干瘪地开口。他好恨自己刚刚疯癫地讲那一段话出来,一定是脑子不清醒了,“你早点睡。”
于是逃一样地挂断了电话。
林砚生碰倒了桌上摆着的一瓶矿泉水,水汩汩地淌在地面上,他却没有做任何应对举措。
为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林砚生迷茫着,突然想起姜煜世好像提过很多次他们曾经相识。姜煜世的十七岁,他二十。林砚生努力在脑海里考究自己二十岁的过往,却发现竟然还是空白一片,只恍惚记得谢锐给他说,他的二十岁为了专心做音乐,从大学里退学。但除此之外他便没有更多的记忆了。
他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应该是出了一些问题的,就像他前段时间才把“沈泽”这个名字重新拖回生活里来。可以排除一切物理因素,他找回记忆的过程这么简单,而且脑袋上又没有缝过什么针。
林砚生手指冻到发麻,他怔怔地倚在椅背上,倒着看窗外泸上夜色。世界颠倒起来,额发散落像栅栏将视野划分。
第23章
PTSD,姜煜世第一次这么近的接触到这种病。
他空置了自己的睡眠时间,先是懊悔自己的口不择言,到后来却又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林砚生从来也对他没半分印象,对他说的那些事都显得陌生甚至麻木。
然后他只好又转头去求助谢锐,抱着手机呆呆地等着。谢锐隔了四五个小时才回复一大段消息来。
他这才知道林砚生有PTSD。
具体的故事谢锐更不知道,只是记得当时在警察署里呆坐着的林砚生,正埋着头看着自己的手。警官问他话他也不答,直到那一杯温热的九珍果汁凉了个透。
最后推来一份文件,要林砚生签字。林砚生瞥了一眼,说怎么要让他来签。
两边都僵持着,谢锐看不过,走上去叫林砚生签字,或者他来代签。
林砚生浑身像是过电,向后退着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哀长的悲鸣。他声音拔高地说着,谁认定的死亡?你们他妈怎么敢有底气写出这个证明?这才第三天,你们就放弃搜寻了?你们香港警方真他妈才该去死。
他去夺那纸张,要将它撕得破碎。
旁边的警察一左一右将林砚生按在桌面上,零零落落的文件飞了一地,果汁也撒倒,将林砚生的白衬衫前襟浸上橙黄。
林砚生挣扎起来,疯了似的,挥着拳要去打警察,被谢锐抱住,拉开很远的距离。
你他妈疯了!谢锐拽住林砚生的衣领,却在触及到林砚生的眼神的瞬间哑口了。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啊,谢锐太不明白了,濒死的愤怒,一切都是极致的。
那些警官交谈起来,说着林砚生听不懂的话,谢锐只记得自己一直道歉再道歉,直到他把林砚生拖出警署。
林砚生挥开他的手,趴在垃圾桶边开始干呕起来,眼泪混着汗水火辣辣地砸在正午港岛炙热的地面,喉咙里发出无意义地呜咽。又脱力似的跌坐在地上,他没有嚎啕,只呆呆地滚着泪,咬紧臼齿,不让自己再哭,却还是控制不住,最后只好将自己埋进手臂间,纤瘦的身体一直一直颤抖,像是一把被砸烂的破碎提琴。
在那之后他们离开了香港,林砚生也没有回去上学的念头,他怎么能再面对那一座学校?于是就呆在家里,成天也不和别人说话,饭也吃得很少,看完了一部又一部美国老电影。直到谢锐有一天在浴室里看见了林砚生,鲜血淋漓的林砚生,举着他那淌着红色液体的手臂正要打开水龙头。
你在做什么……谢锐伫在门口,震惊地看向他,和那满滩的红血。
林砚生还是没什么表情,思路好像还异常清晰,没事,我不是想死,只是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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