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林砚生”。
林砚生只觉得喉头发哽,他缓缓闭了闭眼,竟无法直视姜煜世。总觉得那对漂亮的眼是一轮聚缩的太阳,盯久了就会被灼的流泪。
他听见姜煜世说,林砚生,你这个骗子。
林砚生却不知道姜煜世指的究竟是哪一场骗局,又是不是欲加之罪呢。
姜煜世以为他会做出很多事,比如去拥抱林砚生,去亲吻林砚生,可真正和相见的时候,他竟然什么都做不了。
林砚生张了张嘴,却哑口了,被姜煜世打断。
“……你从没信过那些事情,你为我写了一首歌,你仍然爱我,你一直等我。”姜煜世一字一顿地开口。
“星光是我。”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梗塞,“……我没办法一个人向前走。我以为你明白。”
“可你现在过得很好。”林砚生下意识开口说,在看见姜煜世凭借《朝佛》提名金湾最佳男主角的时候,他是真的感到欣慰、甚至上升到感动这种愚蠢的情绪,姜煜世果然还在大步向前走,做最优秀的筑梦者。
“林砚生,没人比你更狠心了。”听见林砚生的话,姜煜世的情绪汹涌起来,他去握林砚生的手臂,悲伤又愤怒:“你在逃什么?凭什么要我们就这样错过?”
酒瓶摔在地上,轱辘地滚下台阶,金色的液体涌出来,呲呲的发出气泡破裂的声音。
林砚生只觉得痛苦,他知道自己因为梁衡辉而产生的顾虑实在太懦弱矫情。可这只是一个导火引,深层次的更是因为他深刻地认识到自己和姜煜世的不对等,姜煜世值得很多更好的人的更纯粹的爱,不独独只缺他残缺的一份。
霎时间只有乍到的蝉鸣作响,摇晃了夏天的一缕风。
“我等你。”姜煜世红着眼,他始终不明白林砚生在坚持着什么。
他将一张演出票放进林砚生的手里,“明天的红磡,我一直等你,到十二点。”
那表情像是赌上勇气的决绝,看得林砚生心漏掉一拍。
姜煜世近乎仓皇地离开,他怕林砚生再以那些狠心的话回复他。这二十四个小时,给林砚生,也给自己。
他像春雷一样乍现又消失,留给林砚生唯独一张演出门票。
那是他的全国巡演最后一站,0602,香港红磡。
林砚生试图去正常完成工作,浑浑噩噩待到八点过的时候,节目组导演助理竟然说因为女主持人飞机误机而改日录制。
他懵着走出来,带着柏油味的夏风一下子就扶上了他。港岛的夏日一切都很浓烈,碧海云天,绚丽霓虹。
他去瞧自己腕表,分针正指到半刻。
姜煜世的演唱会开始了。
林砚生抿着嘴逼自己去张望人潮,缓缓随着涌动的人潮向铜锣湾商区的电影院走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买了哪一部电影。
大抵上真的没有很多人选择在工作日的时间来看这样一部烂片,影厅不大,他也是为数不多的观众之一。前面几排的妇女正开始安慰哭闹的小孩。林砚生迷迷瞪瞪地想,大概是全职太太做完了一天的事情跑来做形式性娱乐吧。
他端着的那一杯可乐动也没动,直到冰块都全部融化。
九点四十五。
他控制不住地又趁着投出来的荧光去瞥自己的腕表。
那部电影究竟讲得什么林砚生不知道。只是在他投眼去看时,女主角正在对男主角说着什么,在倾盆的雨里作出很悲伤的样子。
于是他一下子又想起姜煜世,姜煜世等他的表情,最后离开的表情。
一幕幕的回忆似断剑与他的血肉长在一起。他怎么敢说,哪怕只是踏上这块土地那些记忆就会不断、无休止地朝他涌过来。他总觉得荒谬,他和姜煜世才认识了多久。
如果他不去,会怎么样?林砚生此时此刻才开始直面地去思考这个问题。那细细密密从缝隙里挤出来的糟糕设想让他感到恐惧,竟然是恐惧。
再不犹豫,林砚生中途离了场,缓缓走出电影院门口的一瞬间,他像是头脑也不清醒地一下子奔跑起来。他应该去赴约的,之后的事情……之后再去作考虑。
迎着晚风向地铁站跑时,他一下子又想起那样一个夏天。他路过中环,走过歌赋道,呼啦啦的灰鸽从学校上空掠过,他那时好像也是这样,更不做多细想地,跑着去赴姜煜世的约。
事情总在重复上演,而每一次他也总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刚刚从地铁站走出来,红磡体育馆传出来的声音就能被听见,姜煜世好像在说什么话,声音氤氲进飘忽的水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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