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南京沦陷的时候艾文正在为自己泡咖啡,听到消息刹那他的眼前忽然一黑、耳鸣又起,用镊子夹住方糖的右手一颤,方糖直接掉出咖啡杯落在托盘上。
……他因此躺在床上整整两天。
艾文真的不明白,淞沪之时战局对中方如此不利,他们毅然坚守了整整三个月,为什么南京只用了十三天便被日军占领?
他不懂军事,不懂战略,但他知道这些中国军人从来不懦弱,他们的心从不输给那些不要命的日本人,因为他们会为自己的祖国奋不顾身。
他被强烈的悲伤堵在心口却是怎么也哭不出来,他甚至觉得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陈雨辰,想到此心会更痛,绞着痛。
他真的希望、祈祷陈雨辰的父亲和大哥再次把他调离前线,那样……至少他还活着。
病倒后的艾文才真正意识到陈雨辰在自己心中的地位,他以为他只是自己的指路灯,却不知当一个人成为你的道标时,那么这个人已然占据了你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位置,因为没有了那盏灯,你会顿时陷入混沌的黑暗中迷失。
“马艾尔,他到底怎么了?”法兰克看着再次高烧不退,昏睡不醒的艾文焦急道,“他的病早就好了不是吗?怎么忽然又变成之前那样?”
“……”莫奈医生为艾文挂上生理盐水后才道,“他并不是因为之前病倒的缘故,而是由于有什么事情刺激了他。”
“事情?刺激?最近有什么大事发生?除了南京沦陷……”法兰克说到此突然戛然而止,就连身旁的向映岚也蹙起眉头。
他们两人都意识到了什么,虽说南京沦陷让法兰克也感到非常震惊,但他毕竟是个法国人,同为外国人的艾文即便对中国军人有感情,按理也不至于如此。
只是他懂得感情,向映岚也懂得感情。南京沦陷当然不会致使艾文病倒,但要是在南京有他非常在意的人呢?艾文在前线呆了三个月,足以让他对某个人产生感情。
“法兰克,也许我们该设法打听一下南京那边的具体消息。”向映岚建议道。
“……你说的很对,我会想办法的。”法兰克面色凝重地盯着他最好的朋友。
第二十五章 :受困上海(13)上
1937年12月17日,傍晚
艾文卧病两天又突然自己好转,虽然身体仍有些虚弱,但已无大碍。就好像忽然之间打开了心结,他认为自己不该这样胡思乱想,相信无论是陈雨辰还是这个国家都不会轻易放弃一线希望。
期间,伊藤浩司来探望过他,并提议让平野医生为他诊治,被艾文直接拒绝。
这天,他受邀前往洋馆与法兰克他们共进晚餐,李苒不喜欢洋人的食物故此留在诊所自给自足。这个少年现在越来越能干,端茶倒水洗衣做饭,医护实力也在逐渐成长,而且他从来都知道以卵击石得不偿失的道理。他没有忘记自己是个中国人,也没有忘记父亲是怎么死的,只是他不会在自己手无寸铁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得罪那些日本人,即使脸上总是掩不住对日军的憎恶,也不会在行动上明着对抗。
“艾文,今天的小牛排非常不错,你一定要尝尝。”法兰克品了口红酒对另一边的艾文道。由于他是一家之主,自然坐在了长桌的正座处。
艾文微笑了一下,他的脸色仍然有些苍白,安乃近的副作用会使他四肢无力,幸好小牛排非常柔嫩,能够轻易切下来。不过艾文发现切下的部分比他预期的小了一半,也就是说他原本是想切下一块3至4厘米宽的小牛排,实际切下来只有其一半。这些小差距如要放在平时并不会引起注意,然而艾文从醒来后已经发生过多次类似的事情,例如:稍一不注意手就会与想拿的物件错开,以为书在你的正前方,但当手伸过去时才意识到书在稍稍偏右或偏左的位置。
安乃近会使人头晕,却不会影响视距。艾文有一瞬间对自己的病情产生狐疑,可是当身体日渐恢复这个现象也在逐渐减少,甚至今天只发生过一次,因此他也不再在意。
由于刚病愈,艾文的胃口欠佳,因此他抬手略过红酒径直拿起一杯清水喝。
“马上就到圣诞节了,艾文。”法兰克笑着道。
是的,圣诞节,他当然记得,这是对于他们而言非常重要的节日。
“要知道这里的人们不会过圣诞节,所以今年你必须到我这来一起过。”他的朋友仰着下巴显得特别高傲,一脸不容拒绝的表情。
艾文不由觉得好笑,事实上他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固执己见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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