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疤头懂规矩,一脑袋将所有罪名扛了下来,只让律师带了话出来,请大佬帮忙照看他老娘。夏六一一大早被抓去问话,到下午全身而出。
虽然大佬安全脱离,但是骁骑堂这次损失不可谓不惨重——“红棍”被抓,旗下几处赌场被查封,加上“货”在内,少说也亏损了几百万。这场轰轰烈烈的打击赌毒运动甚至还上了报,大疤头被列为匪首,数罪加身,就算夏六一给他请了数位头顶冒金光、满嘴跑火车的大律师,硬说那“白面”是被人栽赃陷害,也还是被判了十年,此为后话不提。
且说夏六一取保候审之后,yīn沉着脸从警局里出来。小马带人开车在门口等他,上车之后小马刚要说话,夏六一挥了挥手,示意先开车。
车子开到一处僻静的自家藏身地,崔东东与其他几名心腹坐在屋内一言不发地抽着雪茄。见夏六一带人进来,她起身招呼道,“大佬。”
“我有话跟你说。”她神色复杂。
夏六一与她单独进了小间,崔东东yù言又止,最后只是摸出一个指甲盖大小、已经损坏的信号接收器,放在夏六一面前。
夏六一噎了一噎,咬牙道,“我想过小马,甚至想到了元叔,没想到问题是出在你身上!你不是不仔细的人,怎么会连这点东西都没防备?!”
那晚大疤头手里有货的消息,除了大疤头的下线,就只有小马和崔东东知道。他一直怀疑是小马缺少戒备、走漏了消息,丝毫没有考虑过会是崔东东。
“你说的对,我不是不仔细的人,怎么会连这点东西都没防备?”崔东东道,“这个东西装在了我的大哥大里,可以随时监听我的通话,但是我的大哥大一向不离身,什么时候能被人装上这种东西?这事是我不谨慎,但是我回忆了很久,只有那一次……”
“哪次?”
崔东东迟疑了一会儿,终究是道,“上个月,我曾经跟小三子见过面,中途他不小心打翻茶杯,弄湿了我的衣服,我去了洗手间……”
“不会是他!”夏六一打断她,“如果他想搞什么鬼,大可以直接监听我!”
“你们这几个月不是一直没见过面吗?况且如果他那样做,你头一个就会怀疑他,毕竟是朝夕相处,只有他随时可以装窃听器。”
“那你朝夕相处的人呢?难道不会小萝动了手脚?”
“小萝跟了我七年!你怀疑她就是怀疑我?!”崔东东动了怒气。
“……”
夏六一yīn沉着脸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摸出烟盒点了一根烟,沉默地抽了一口,将烟递给同样面带愠色的崔东东。
崔东东不接,光是皱眉看着他。
夏六一烦躁地将烟再递了递,“行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崔东东忿忿然接过烟,算是接受这个十分别扭的道歉,缓声解释道,“小萝参与过帮会里许多事。赌档在哪儿、大疤头手头有没有货,这种小事她很容易就能通过各种途径知道,何必专门监听我电话?”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崔东东接着分析道,“跟我们jiāo好的几位‘探长’毫不知qíng,连一个通报都没有。那几个来搜查的警员不是谢家华的手下,也没接到上级的命令,只是大清早接了个报警电话,歪打正着查到我们的赌档和‘货’——这看起来像是意外,但偏偏我手机里又发现了这个。但要说是我们的哪个死对头,为什么既没有牵连你我,也没有bào露‘工厂’,独独是对‘jiāo易’参与不多、手头货也不多的大疤头出了事?——可见这个人知道我们的事,但是他并不想搞死骁骑堂,而是要敲山震虎,引起警方的注意,让我们停止赌档和白面生意。这不正是小三子一直想做的?”
夏六一沉着脸点了第二支烟,“你跟阿三为什么私下见面?”
“他说他刚入公司要创业绩,让我开个新公司投资他手底下的几个项目。”
“为什么不告诉我?”
“是我的错,他让我不告诉你,我就没说。我看这个项目弄得很谨慎,以为他是想给你日后留个后路,又怕你生气他与公司扯上关系。”
夏六一又沉默了,垂着眼静静地抽完了这支烟,他仰头靠在了沙发上,闭上眼深深吐纳了一口气。
“我不信他会害我,”他最后道,“阿大是怎么死的他知道,我最忌讳被身边人背叛。他是聪明人,不会让我恨他。你再继续查。”
崔东东轻叹口气,“除了你之外,最不想怀疑他的人就是我,如果不是他当然最好不过。但是你留多个心眼,多些防备。”
“行了,我知道。另外给大疤头请几个好律师,安顿好他老母。台面下的生意能停的先停一停,等风头过去再说。”
“好。”
……
傍晚时分,何初三下了的士,略微瘸拐地快步走进村屋。守在门口的阿森阿南礼貌地对他点点头,冲屋里喊,“大佬,何先生来了。”
夏六一正躺在沙发上抽烟,此时翻身坐起,脸色黑了下去,“你来做什么?”
何初三没料到两个多月过去了他对自己还这么大火气,虽然疑惑,但还是顶着煞气进了屋,态度诚恳老实地道,“我听小荷说早上大疤头被抓了,你也被叫去问话,我过来看看。”
夏六一仍是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屋外有差佬监视,滚回去。”
何初三了然地笑了,露出一排整齐白净的牙齿,“谢Sir本就知道我跟你走得近,真要有什么问题,我来不来警方都会怀疑我。”
他转身径直入了厨房,将带来的外卖虾饺摆了一盘,配上蘸料,端去夏六一面前,“吃点东西,你今天午饭都没吃吧?”
夏六一烦躁地看了他一眼——何初三一如既往地笑容纯良、面色坦然。
他招了招手,何初三上前一步,突然被他揽着腰一把拽了下来,按在沙发上!
何初三疑惑不解,却十分顺从,乖乖地躺在他身下,仰头看他。而夏六一盯着这双近在咫尺的眼睛,皱眉审视着——何初三眼睛里一派清纯的爱意,满是对他的思念与担忧。
良久之后,夏六一叹出一口气,低下头吻他。
何初三顿时发出一声兴奋难耐的喘息,“嗯……”
他的唇柔软而灼热,瞬间烧灼了夏六一的胸口,他用身体将毫无反抗的何初三牢牢压在下面,动作开始粗bào而qiáng势。他单手将何初三两只手扣在头顶,用力地啃咬这双可恶的唇,想嚼碎这个可恶的人!这个披着羊羔皮的小狐狸!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扑街仔!
——你究竟有没有在背后搞鬼?真想撕开你这张老实面皮、撬开脑子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何初三睁着眼睛温柔地看着他,全盘接受他的bào躁与粗鲁。牙齿粗野的磨砺撕扯令他的双唇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突然他微蹙起眉头轻嘶了一声,是夏六一将他的唇角咬出了血。他下意识地退了一退,然后仿佛献祭一般重新凑了回来,将舌尖上铁锈一般的味道分享给夏六一。
——想你。
他们悉悉索索地进行着这个久违而绵长的亲吻,声音细小地连站在门口的阿森阿南都未曾察觉。足足亲昵了快十分钟,何初三才移开脸,埋在夏六一肩头喘了口气,轻轻呓出一声,“对不起。”
夏六一心里竟刹那间警觉了一下,“什么?”
何初三在他肩头闷闷地说,“我以为晾你一段时间,你就会想通了。”
“……”夏六一哼出一声。
“结果我发现我错了,等再久你都不会回头,而我要是不追上来,又怕你走远了,”他抬头看着夏六一的眼,拇指划过那抹形状坚毅的眉,“听小荷说你们‘公司’出事,我都快急疯了,还好她说你没事,然后我就发现我想你想得快疯了。”
夏六一又哼了一声,“ròu麻。”
他在何初三略显憔悴的脸颊上拍了拍,又捏了捏,然后闭上眼睛在他额头上又吻了一下,心里麻痒得发慌——他想这混账东西也是想得要疯。
何初三笑了,大狗一样蹭了一下他的唇角,“先吃虾饺,我去做晚饭。”
他们闭口不谈那日激烈争吵的事端,反正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吵一吵,晾一晾,然后若无其事地翻过旧一页,开始新篇章。只有风平làng静下的暗涌,一个死守阵地,另一个步步为营。
何初三带齐了材料,在家里做他拿手的海南jī和蒸鱼,还烤了小曲奇饼。夏六一久没闻见家常菜味儿,一筷子鲜美鱼ròu入嘴,眼睛直发酸——扑街仔真他妈舍得!饿了老子两个月零十一天!
——是谁先冲人家开枪啊夏大佬?
冒着生命危险与大佬继续谈恋爱的何jīng英,并没有多少食yù。他一只手托腮盯着夏六一狠吃了两大碗饭,眼下挂着乌青,眼神温qíng又疲惫,自己几乎没动筷子。
“怎么?”夏六一问。
“在公司吃过了。”
“昨晚没睡好?”
“嗯,通宵加班。”
夏六一吃饭的速度慢了下来,抬眼看了看他——那个报警的人是在凌晨五点拨打的电话。
何初三一派坦然,含qíng脉脉地看着他打哈欠。
“去睡会儿吧,”夏六一道,揩了揩他有些湿润的眼角。
何初三老老实实地脱了外套往沙发上缩,被夏大佬一靠垫拍了起来,“装模作样gān什么?上chuáng去睡!”
何初三又老老实实地上了楼,糙糙地冲了个澡,钻进那张久违的大佬chuáng,狠狠地闻了闻被子里的人味儿,十分满足地抱着枕头补眠。夏六一吃完饭跟着上楼,掀被子上chuáng,坐在chuáng头看电视——才傍晚八点,他没有睡意。
电视打开的声音吵醒了何初三,他翻身搂住夏六一的腰,往他大腿上蹭了蹭脸,又接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夏六一把电视调到无声,低头摩挲了摩挲他的脸。
chuáng头的大哥大突然响了起来,夏六一随手拿起接通,那头却久久没有声音。
“喂?”
“……”
夏六一看了看号码,是个陌生来电,并且发现这是何初三的大哥大。
他挂了电话。何初三迷迷糊糊地在他身边发出声音,“谁打来的?”
“睡吧。”
何初三结结实实地在夏六一chuáng上睡了个好觉,第二天一早他被电话声吵醒,摸索着摸到chuáng头的大哥大,接通。
那头有人大声说了什么,他回头看了看同样被吵醒、皱着眉头满脸烦躁的夏六一,轻手轻脚下了chuáng,走到屋外走廊上。
“好,公司楼下见。”他平静道。
他回了屋,捡起挂在chuáng脚的衣裤穿上,夏六一打着哈欠轻蹬了他屁股一脚,“周六还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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