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青日话_刀刺【完结+番外】(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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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我往外边,外边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何日重返我的家园。条条铁链锁住了我,朋友啊听我唱支歌,歌声有悔也有恨啊伴随歌声一起飞,月儿弯弯照我心,儿在牢中想母亲,悔恨未听娘的话呀而今我成了狱中人......”
他低垂的眼帘在他的眼睑下映出一道yīn影,他漫不经心的歌声又如信手拈来般的轻松,没有高音,只有千回百转的调子,在他充满磁xing的嗓音里婉转述来,可他的嘴角却渐渐弯起,染上了一丝嘲讽,
“月儿啊弯弯照娘心,儿在牢中细思寻,不要只是悔和恨,洗心革面重做人。慈母啊眼中泪水流,儿为娘亲添忧愁,如果有那回头日,甘洒热血报chūn秋。”
那时关青望着他,在他的歌声里忘却了一切的人和事,恍惚中整个世界都是他的低吟浅唱,是细水长流的优美和愁;他脸上所有细枝末节的表qíng,眉峰处的一根浓眉,眼睫处的一丝扇动,都随着那勾魂摄魄的声音缓缓注满他的心脏。
可他渐渐冷却的眼神,薄唇高高扬起的唇角,无一不透出他本xing中的残忍和狠戾。让关青的心热了又凉,魂魄丢了又复回,如寒冬腊月里兜头一盆冰水,浇得他霎时间惊醒——
我怎么能爱他?我怎么…才能爱他?这一个用英俊的皮相和勾魂的声音包裹着满腔刺骨冰茬的人,该怎么爱?如何爱?
他既为程悍心疼,也为自己的心疼,一曲牢歌铁窗泪,让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凄凉收场的爱恋。
程悍唱完,那刻薄的唇角瞬间转换成惯有的混不吝的笑意,他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俩,问:
“怎么样?动人吧!”
有子却双眼放光,当即决断:“你应该去唱歌!当歌手!”
“啊?”程悍跟不上他的思路,高高的挑起眉,“你说啥?”
有子兴奋地点点头,再次斩钉截铁说:“悍子,你必须去唱歌,你唱的太好了!真的太好了!特好听,我这辈子活这么大,没听过比你唱歌更好听的人,真的,你别不信!”
他说着还把胳膊伸到程悍的眼皮子底下,“你唱的我jī皮疙瘩都起来了!我他妈头一回发现你声音这么…这么…”他一连说了好几个这么,费劲地从脑海里寻找形容词,“这么...牛bī!像把刀似的,唱的我天灵盖都掀起来了!”
程悍嫌弃地向后躲开他的胳膊,“我他妈唱的是铁窗泪,不是叫魂曲!大过年的抽什么疯!”
有子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急得上蹿下跳,一转头看到关青,才像见到了救星似的抓住他,目光是万分期盼和笃定:
“青儿,你说,他唱的是不是好听?”
关青见他们二人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了看有子,又转脸盯着程悍,肯定的说:
“是好听,声音也好听,调子也好听,不仅好听,还特别。”他坚定地看着程悍,认真而偏执地对他讲,“有子没骗你,你出来跟我说第一句话时,我也起jī皮疙瘩了,到现在你跟我说话,我都有点儿不适应。”
“是吧,我没骗你!”有子跟他统一战线,两个人四只眼,都用一种发现了宝藏的眼神火辣辣的盯着他,“你就该去唱歌!”

  ☆、 第二十五章

  在二人的极力chuī捧下,程悍对自己的声音也起了疑心,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特别又好听的声音是个什么声音,觉得他的两个兄弟为了安慰他而夸大其词。但有子却四处奔波,为他找到了一个婚礼歌手的门路。
那时候婚庆公司才刚开始火起来,而北方这个偏僻的小城市信息闭塞、圈子又小,一旦什么东西火了,那就瞬间一发不可收拾,大家都争相恐后的效仿赶cháo流。
这酒店宴厅布置的豪华又庸俗,满眼都是金灿灿红彤彤,一打着红领结的小伙儿指挥着人搬东西,有子说这小伙儿姓方,不仅是婚庆公司的司仪,也是老板。
这位方姓司仪拿眼在程悍身上上下一扫,点点头,“形象还行,那你先给我唱首你最拿手的吧,我听听看。”
最拿手的?铁窗泪?那肯定不行啊,人家大喜的日子你跟台上唱“我手扶着铁窗往外边”,找打么不!
程悍站到铺满红地毯的舞台上,唱了首这两天才学的“家在东北”,有高有低,节奏动感,应时应景。
他本来还是很怀疑自己的,但唱完见那方司仪直勾勾盯着他发呆,等他下了台,方司仪才一边鼓掌一边摇头感叹:
“哥们儿牛bī啊,唱得真好嘿!”他朝程悍竖起大拇指,“声音真够劲儿!”
一旁的有子和关青立即也自豪地笑开了,又见这方司仪突然有些犹豫,皱着眉纠结道:
“就是你长得有点儿太帅了,帅过头了,你懂吧?”
程悍还没等说话,有子就不解了,
“帅还不好吗?”
方司仪老道地摆摆手,“你想啊,你这哥们儿在台上唱,人家夫妻在下面敬酒,万一那新郎官长得歪瓜裂枣跟武大郎似的,没有对比也就算了,偏这还有个帅哥在这儿比着,人能乐意嘛!”
“不可能,又不是姑娘!”有子撇撇嘴,“大老爷们儿哪有那么小心眼儿?”
方司仪表qíng不屑,“你不小心眼儿?你实话实说,你跟他一块儿走大街上,来往的姑娘光看他,不看你,你不嫉妒?你敢说你没嫉妒过他?”
有子不好意思的gān笑两声,方司仪又看向关青,“你敢说你没嫉妒过他?”
关青也笑,跟程悍对视一眼,然后摇头挺认真的说,“没嫉妒过,纯属喜欢和欣赏。”
几个人就都笑起来,“一场四百八,婚庆抽一百八,你拿三百,本来还要jiāo押金签合同,咱就不走那过场了,你跟我们公司签了就不能再去别的婚庆公司,行吗哥们儿?”
有子还想再谈,被程悍使了个眼色,痛快地接了这活儿。
那方司仪还是很照顾他的,一个月接的活儿不算多,但只要是好日子,程悍必定有钱赚。关青跟着跑了两回,权当给婚庆公司免费打杂。
他喜欢看程悍唱歌,程悍一唱歌整个人就特别不一样,认真、正经、爷们儿,但他发现人民群众也都不是瞎子,男的也就算了,往往程悍一上台,下面吃喜酒的小姑娘也就都不吃了,每个都用崇拜向往的目光看他。小姑娘也就算了,还有女人,老女人,他总共就跟了两回,两回都有妇女给他送花跟他握手。
每当这时关青的心就酸酸的,他望着台上的程悍一丝不苟地唱那些烂俗的qíng歌,什么好姑娘,什么两只蝴蝶,好像本该在战场上杀伐决断的将军,有朝一日突然败北,被生活所迫到jì院卖艺杂耍,将军卖艺卖的认真严肃,可下面的观众却清楚地知道他落魄了,他们的眼中是□□luǒ的猥亵和yù望,白白玷污了他的浩然正气。
而这种心酸,没多久就被扩大到极致。
程悍被省会的一个酒吧老板娘挖墙脚了,她开出的条件很诱人,吃住和路费全部报销,除了每月小五千的工资还额外有奖金。
他做了小半年的婚礼歌手,每场婚礼标配两位歌手,他跟无数个行业内的有名之仕打过jiāo道,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过人的天赋和能力。
唱唱歌,动动嘴皮子,就能过上比那些每天任劳任怨苦哈哈的打工族更好的日子,何乐不为?
他应邀去了省会,关青也跟着去了,美其名曰在大城市工作更有前途,实际就是去给程悍洗衣做饭。
俩人租了个两室一厅的老房子,一个上白班,一个上夜班,真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头一个星期,程悍都定点儿回家,虽然都带着酒味儿,但人还是很清醒的。
但过了那一个星期之后,程悍回家的时间就越来越晚,身上的酒味儿也在不断加重,同样增多的,还有他不时拎回来的高档水果和名牌衣服。
那天他很开心,拿到第一笔工资他全部给了关青,
“给有子汇两千,让他给辛婶儿买点儿东西,就说是我的心意。剩下的你看着办,多了就给我添俩好菜,少了你自己添吧!”
关青捏着那崭新的一沓钞票,见他正对着镜子试一件新衬衫,昨天那件衬衫就穿过一次,就被他扔到了垃圾桶。
程悍穿好衣服,见关青还盯着他看,就问,“合身吗?”
关青点点头,“合身,挺好看的。”他知道自己不该问,可还是忍不住,“你拎回来的这些东西......”
“嗨,”程悍弯腰蹬上皮鞋,“那水果都是酒吧剩的,每天剩了就扔,扔了也可惜,我们就挨个分了拿回家。你吃的时候记得多洗几回,我还怕不gān净呢!”
说着走到门口,“我走了,你晚上别等我了,早点儿睡吧。”
关青其实问的不是水果,是那些昂贵的衣服。他知道程悍爱美,上初中那会儿就总偷他爸的皮鞋衣服穿,可他虽然爱美,对自己的东西却很仔细,也从不làng费。
这些衣服,不可能是他自己买的。
关青心里暗暗有了不好的猜测,当天晚上下起了大bào雨,闪电和轰隆隆的雷声一个接一个,他犹豫着要不要去接他,结果刚走到楼道口就看到程悍被人从一辆大奔上扶下来。
关青一眼就认出那是酒吧老板娘华姐,赶忙打着伞迎上去,
“华姐,我扶他上去,麻烦你还特意送他回来。”
华姐保养得当的脸上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他喝多了,你给他冲点蜂蜜喝,不然明天该难受了。”她一边扶着一边还用手抹去了程悍脸上的雨水,“我车放这儿,让他明天上班时给我开回去。”
“不用,您开回去吧,”关青费劲地架着程悍的一条胳膊,“还下着大雨呢,你回去也不方便。再有他还没驾照呢!”
“他还没考驾照啊?”华姐挺惊讶,又摸了摸程悍的脸,像个大姐姐似的满脸疼惜,“没事儿,让他开吧,我看他上回开得挺好,驾照我帮他办,你们快上去吧,一会儿再感冒了。”
关青却不好走,一直等华姐叫的车到了,才踉踉跄跄的扶着程悍往家走。
但程悍太重了,整个人几乎虚脱的挂在他身上,他一手搂着程悍的腰,一手死死拽着他的胳膊,刚走了没两步程悍突然推开他,一个人趔趄地扶着墙,弯下腰开始gān呕。
“程悍,”关青没办法,脱掉自己的背心给他擦嘴巴,拍着他的背哄,“再撑一会儿,走两步就到家了,咱回家再吐。”
程悍推开他的手,什么都没吐出来,反倒是扶着楼梯的台阶,一屁股坐了下来。
关青在原地站了会儿,见他无意识地靠在墙上像睡着了,才小心地凑过去,指节在他脸上擦了擦,小声叫他:
“程悍?程悍?醒一醒,回家再睡。”
回答他的是程悍粗重却平缓的呼吸,关青将手放到了他的胸口,感觉到他的心跳qiáng劲而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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