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君则听他说没关系也就继续了:“这有什么,你把疁城话翻译成普通话能有多难?”
沈放是地地道道疁城土著,从小就能在疁城话和普通话之间自由切换。他想了想两者间的区别,觉得凌君则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也是!”
两人奋斗一下午,沈放空空写写,加涂鸦加胡编乱造终于搞定了苦bī的数学作业和更苦bī的英语作业,再看一边的凌君则,好家伙,也做掉一大半了,手速惊人啊!
“今天就到这吧,剩下我自己回去随便写两句。”要老师真检查到他,估摸着看在他前面写这么认真这么仔细的份儿上也能饶他一次。
凌君则按住他的手:“你放着吧,过两天我还给你。”
沈放怔了怔,明白过来一下喜笑颜开,锤了下对方肩膀:“凌同学你够意思啊!”
他拿着剩下几本作业回去了,过了会儿又揣着两瓶玻璃瓶汽水转了回来。
“请你喝的。”沈放将其中一瓶往桌上一放。
绿色的玻璃瓶中滋滋冒着气泡,瓶口中cha着一根细细的塑料吸管,瓶身上还缀着冰凉的水汽。
“谢谢。”凌君则拿起饮料喝了一口,立马消解了夏日的暑意。
两个少年各拿一瓶汽水坐在屋檐下、门槛上,看着慢慢专暗的天色,边闲聊边乘凉。
两个月暑假转瞬即逝,沈放的好日子也到了头。
“过几天我就回家了。”
“你家离这远吗?”凌君则握着汽水瓶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有点远,在市区呢。”沈放叹口气,“而且我马上初三了,估计以后也不能每礼拜都来了。”
凌君则低头默默吸管子里的汽水,心里有些失落,接着又听一旁的少年说:“不过每两礼拜来一次应该还能行!”
凌君则低垂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喜悦,咬着吸管含糊道:“那也挺好。”
八月的天气还是非常炎热的,沈放见汽水喝的差不多了,就又跳起来跑回家,过了会儿拿了两片西瓜过来。
沈放他们家有口井,夏天他最爱把西瓜浸里面,拿出来的时候冰凉慡口,比冰冰箱里的好吃多了。
“好吃吧?”沈放边吃边问。
凌君则见他吃的下巴上都是汁水,吃相真的不敢恭维,就笑话他:“你吃东西非要吃成这样吗?”说着他手指往沈放嘴边一抹。
那指尖又软又凉,呼吸间似乎能闻到对方手上残留的纸页香味,沈放思绪都空白了一瞬,回过神来看到凌君则好笑地注视着他,眼前的指腹上粘着一粒西瓜籽。
沈放拍开他的手,脸都烫了:“大男人讲究这么多gān嘛!”他起身跑到厨房用水冲了下脸,完了用手将脸上的水抹掉。
他甩着手走出来,突然想到什么:“我刚来的时候看你在玩扇子,gān嘛的呀?”
凌君则此时也已经吃完西瓜擦完手了,闻言走到屋里拿起桌上的扇子转动手腕,食指与大扇骨一条线,指着沈放的方向。
“这叫扇子功,每个动作对应不同的心qíng、场景,刻画人物用的。”他右手轻轻开扇,手腕翻转,接着背手将扇面在腰侧位置放平,左手成掌过顶,目光往下,“望鱼戏水。”右手手臂与肩同高,扇面指右,左手横在扇柄下面,“倚栏赏景。”扇面在空中来回翻转两下,同左手一起背到身后,人微微前倾,“背山望月。”
做完三个动作,凌君则缓缓关扇,手指握着扇子中间的地方故意在沈放面前流畅地转了一圈。
“懂不?”
沈放看得都傻了,眨巴两下眼,感叹道:“好厉害,你这还挺酷啊!”不知道怎么想的,他拉着凌君则的手腕,“那你转笔也应该挺厉害的啊,你转个我看看。”
凌君则:“……”
最后实在拿沈放没办法,他只好用玩扇子的手法转了回笔。那笔就跟粘在他手指上了一样,怎么都不掉,翻着花样转,看得沈放啧啧称奇。
“我要学,你教我吧!”沈放觉得这门技艺十分了得,学会了自己在胖子他们面前就牛bī大发了,于是缠着凌君则硬让他教自己转笔。
凌君则也是无语了,但仍拿他没办法,只能妥协,开始手把手教他怎么运用手指掌握平衡带动铅笔。
从凌君则家走的时候沈放边走边转笔,还告诉他自己回去一定好好练习,不丢他这个师傅的脸。
“滚吧你!”凌君则听了差点拿扇子扔他。
几天之后,沈放早上起chuáng,正睡眼惺忪,揉着眼睛路过窗边的时候,凌君则那头噌地飞过来一本本子,正好砸他脑门上。沈放被砸的有点懵,混沌的脑子差点转不过弯。
他转向窗口,用着不敢置信地口吻道:“卧槽凌君则你大早上的竟然飞暗器!”
凌君则也没想到这么巧正好扔他脸上,一脸尴尬,想笑不能笑:“我还以为你没起来呢,想给你扔过去算了。”
沈放打着哈欠,弯腰捡起地上的“暗器”:“都习惯这个点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凌君则有心如此,很长时间都没听到他吊嗓了,早上隔壁安静的很,弄得沈放都有些不适应了。
“你检查下有没有错漏的地方,我先走了。”
沈放见他眉宇间似乎有些倦怠,忍不住问:“你不会熬夜给我写的吧?”
凌君则平时也没啥空余时间,白天在学校上课,晚上被他妈盯着练身段,现在想想他哪来空闲给他写作业?
凌君则几不可查地僵了下,随即笑道:“没,我学校里也能写。”
沈放观察了半晌,见他表qíng挺自然,不像撒谎,虽然心中仍有疑虑,最后还是挥了挥手:“谢了兄弟,路上小心!”
凌君则走后,沈放翻了翻那本练习册,发现字迹工整、回答jīng确,简直都能当模范作业本了。
于是他翻着翻着就认真看了起来,收获颇丰,比学校里老师教的都管用。
离开学还剩两天的时候,因为新学期要领书,沈放不得不告别外婆外公准备回家了。
走之前他用一晚上给凌君则写了封十分矫qíng的信,大意就是非常高兴能在暑假认识凌君则这个新朋友,鼓励他让他继续努力学习疁剧,说自己觉得他很棒很厉害,对他胡乱夸了通,完了还折成纸飞机趁着凌君则去上学给飞到他房里去了。
沈放这时候恐怕做梦都不会想到,这只纸飞机凌君则后来一直收藏着,哪怕十几年后物是人非,他仍舍不得丢掉。
***
旦角一般用金面画牡丹花和梅花的折扇或者团扇。
第九章
升上初三之后,沈放的课业一下紧张起来,平时学校布置的作业也多了很多。他跟他妈说想每两礼拜去次苋菓宅,放松身心有利于更好的学习。冯女士平时就不太管他,初三也不过看得稍微紧了那么点,听他这提议不算过分也就同意了。
沈放回到苋菓宅的那两天,也是村里少年们玩的最疯的两天。有时候凌君则休息在家,也会被他叫出去一起玩。
“我们要去钓鱼,你去吗?”
这天又是难得的周六,沈放趴窗口问对面的少年愿不愿意一起去钓鱼。
凌君则闻声抬头:“钓鱼?去哪儿钓?”
“就这附近的一条河浜。”
那条河不大,已经存在不知道多少年了,沈放他们从小就在那里钓鱼,有时候还能钓到小龙虾。
凌君则一开始有些犹豫,但看到沈放一脸期待的表qíng,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去。”
沈放笑容越发灿烂:“那好,你现在下来,我们这就过去!”说完转身一溜烟儿跑没影了。
十分钟后,沈放他们和钟憶还有胡嘉乐在约定的地点碰头,四个少年带着塑料桶、小板凳和自己自制的简易钓竿,脚上穿着雨鞋,兴高采烈地朝着那条人迹罕至的河浜而去。
等到了地方,将塑料桶里的小板凳拿出来,各自挑选一个地方往河边一坐,每个人都是钓鱼高手的范儿。
凌君则没有钓具,也不会钓鱼,就搬着小凳子坐在沈放旁边看他钓。
沈放的钓鱼竿就是根长长的竹竿上系着钓鱼线,钓鱼线一头再扎枚鱼钩,连鱼饵都是家里昨晚吃剩下的白米饭。
凌君则好奇地问:“这鱼吃米饭吗?”
沈放把米饭揉成团黏在钩子上,有模有样地抛向河中央:“吃啊,我以前也这么钓。”
“可是……”凌君则迟疑道,“我看钟憶他们用的是蚯蚓。”
沈放皱眉,一下子站起来冲胖子那边喊:“钟憶你们用蚯蚓了?”
小胖子洋洋得意地一举手旁的塑料桶:“对啊,十几条蚯蚓呢,等着钟爷请你喝鱼汤吧!”
“卧槽你们太yīn险了!”沈放骂了声坐回座位。
凌君则问:“怎么了?”
沈放有点泄气:“有了蚯蚓估计鱼都不吃我的米饭了。”
有了山珍海味谁还来吃他这糠咽菜啊!
见他如此,凌君则忍不住道:“那我给你去边上挖点?”说着就要起身。
沈放心里卧槽了声,立马将他一把按住,语气不容置喙道:“挖什么挖,钓不到就钓不到呗,你别去碰那东西!”
在他看来凌君则的手gān净又漂亮,可以执扇,可以握笔,也可以用它做出各种优美的疁剧动作,却不能与蚯蚓相配。一想到凌君则手里捏着条蚯蚓,又是泥又是土的,他就觉得有种bào遣天物的感觉,简直头皮发麻浑身起jī皮疙瘩。
凌君则被沈放一按当真不动了,只觉得自己手背上覆盖着的那点温度一路窜到心间,整条手臂都隐隐发麻。
他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yīn影:“好,我不碰。”
沈放这才满意地收回手,重新拿起钓竿。
只有白米饭做鱼饵,收获到底比钟憶他们的差点,期间只有两三条小杂鱼上钩。
见钓不到什么东西,沈放gān脆开始跟凌君则聊起天来,彻底不去管那根没动静的鱼竿了。
“志愿?”
凌君则托着下巴注视河面:“你不是要中考了吗?有想过上哪所高中吗?”
沈放还真没想过,他一向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xing子。而他爸妈也是心大的没边的人,估计这个问题要是凌君则不问,他真能等到填志愿的那天才开始想。
他思索一阵,冲胡嘉乐方向喊了一嗓子:“哥,你第一志愿是什么?”
话音刚落,胡嘉乐声音悠悠传来:“我?我就离家最近的呗,疁城三中,从我家走过去就十五分钟不到。”
钟憶听到他们说话声,也中气十足地cha进来:“我也一样,疁城三中!”
沈放小声嘀咕:“都疁城三中啊。”他转向凌君则,“疁城三中是不是离你们学校挺近的?”
凌君则愣了愣,道:“不算远,走过去五分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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