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头微微一偏,一个重物擦著他的耳边飞过,直直撞到身後的墙上。
是一个银质的烟灰缸。
江亦回头看了看,一脸冷然地转过头,嘴角噙著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怎麽,已经无计可施了吗?”
江天看了江亦一会,却没发怒,身子慢慢向後仰,陷进沙发里,眼睛里是交错著赞赏和危险的复杂深意,他微微点头:“果然是我的儿子。”
江亦耸耸肩点头:“没错,就是因为是你的儿子,所以就更不会和何梦情结婚。”
“听说你不是和何小姐处的很好吗?”江天瞄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江亦的眼底精光一闪,多年前他还会问,你竟然跟踪调查我?这样幼稚的话,而现在,他也只是加深笑意,眸底却掩藏著更汹涌的暗潮。
“不是你教我的,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嘴巴上说的通通都不能和心里所想的划等号吗,怎麽,现在反而还给我了?”
江天微微眯眼看江亦,江亦也看著他所谓的父亲。他们是真正的父子,连控制欲,都是一模一样。
江亦走出大宅的时候,手机响了。拿起来随意瞄了瞄,江亦有一瞬间的失神,竟然是顾谨言。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在手机上看到顾谨言的来电,似乎除了高二的那一次之後,这个受伤的男人就再也没有相信过他的手机,相信过他。
从来都是他打给顾谨言,然後毫无意外理所当然地看到那个人出现。
江亦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像多年前的那一次,看到顾谨言的来电显示时,莫名的烦躁和担心。他立马接通电话。
“喂──”
“啊,你好,请问你是这个手机号码的主人的朋友嘛?”
江亦一愣,对方是一个很陌生的声音,似乎还有些焦急。
“是,怎麽了?”江亦快步走回车上,他知道,这四周,绝对会有父亲的眼线。
“啊是这样的,我们这里是XX写字楼,今天C座电梯坏了,刚刚才修好,一打开结果看到里边有一位先生昏倒在地了──”
江亦刚一坐进去,关上车门,就听到这个消息。他捏著电话,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啊……喂?先生?先生?你还在听吗?”对面的人没听见这边的反应,又叫了两声。江亦轻轻一甩头,急忙回话:“现在呢?”
对面的人稍稍停顿了下, 江亦的语气习惯性地带上了命令和霸道,似乎是在试图掩饰自己的著急担心。
“现在我们已经叫了救护车,马上就会到了。我们打开电梯门的时候,发现这个手机落在地上,而且上面正在显示拨打您的电话……我想在那种时候还想到要打电话去的那个人,对他应该是很重要的吧……”
对方还在说什麽,但是江亦已经听不下去了。他一只手垂在膝盖上,死死攥紧拳头,连青筋都冒了出来,似乎是在极力忍耐著什麽。
他是在忍耐,一拳揍死自己的冲动。
事实上,顾谨言这一次的危险和他并没有关系,可是,却总是不断提醒著江亦他从十年前就开始犯下的那个错误。
顾谨言的每一次苦难,他都不在他的身边。而自己的每一次情伤,陪在自己身边的,却只有一个顾谨言。
随叫随到。无怨无悔。
“先生??”对面的人大声呼唤著。
江亦深吸了一口气接通电话。
“……您不用担心了,救护车已经来了,会送到市医院的,您直接去医院比较好。”
“……谢谢。”江亦低低开口说。
这不仅仅是给接电话的人说,更是给那个,在急救车里的人说。谢谢你一直陪著我,更谢谢你,即使到了现在,还愿意相信我。
江亦放下手机,却没有急著发动车子。他只是静静坐在车里,然後抽出一根烟,慢慢吸著。他越来越想不通,越来越困惑,也越来越容易心痛。
他很少花时间去想感情的事,尤其是去想,我到底爱没爱上那个人,这样的,他曾认为是最最愚蠢的问题。
他只花了很少的时间去认清和承认自己对许桓的感情,让他持久地痛苦的,只是追寻的过程。他一直认为,喜不喜欢这种事情,如果都还要花时间去判断的话,那怎麽能算真的喜欢。可是顾谨言打破了他的思考惯性,硬生生地插了一个支角进来,让他不得不去重新审视和思考。
思考和顾谨言的关系,思考对顾谨言的感情。
然而他终於知道,感情这样的东西,就是不适合用来思考,那是属於内心和本能的,大脑管不了他,理智也控制不了他。
所以一直依靠著理智和大脑的江亦,终於不确定了,他犹疑了,并且这一犹疑,就是漫漫数年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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