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傻逼吧你。”
裴煦彬彬有礼地说:“我打算与这个厅里的人进行一些讨论,如果你有兴趣,你可以再留一会。”
台上林珂唱完了,在评委打分后做最后的发言:“这首歌是我们话剧《sin of penis》的插曲,想必在座各位好多都被我们邮件骚扰过了,就是希望有兴趣的话可以看一看,这部剧真的凝结我们很多的心血,很遗憾没有能如期表演。”说到这里她又有些哽咽。
台下有一些人已经准备提前离场,没人有兴趣听她的心路历程,林珂心灰意冷地想,理想是多么脆弱的一个词,连自己都不知道这些所作所为是真的有价值还是只是自我感动。
她刚要匆匆结束致辞下台,一只白皙的手接过她手上的话筒。裴煦笔直地站在一边,拍拍她的肩,对着话筒“喂”了两声。
主持人惊讶地问:“今天所有选手已经表演完毕,复赛是不接受踢馆的。”
仲居瑞的几个室友已经起身,也被这意外吸引,一时都站在座位前。仲居瑞从刚刚裴煦去找眼镜男目光就没离开过这妖风。
“我不是来踢馆的。”裴煦笑着说,“我是林珂的朋友,知道他们做这个话剧费了多少心力,恰好在台下跟那位同学,”他指一指眼镜男,“有一些交流,所以想趁这个机会,跟大家聊一聊。”
奶娘越看裴煦越面熟,扭头问仲居瑞:“诶,这个不是上次你脚伤接你的学弟吗?他这是要干嘛?”
仲居瑞皱着眉头,眼珠一动不动盯着舞台。
“这个话剧禁演的事,前段时间咱们很多人朋友圈应该被刷屏了,有同学可能问,不就是一个话剧,看不看的,有什么区别。说实话一场剧两场剧真的没什么区别。但是我认识这个话剧的作者,她是我们学校八年前毕业的学姐,本身是学医的,剧本创作初衷来自于她的童年创伤。在小的时候她曾经被邻居性侵,但是父母并不当回事,等她自己去支教的时候,发现越封闭的地方,这种情况越多,儿童性教育的缺乏使得孩子并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不仅仅是儿童,她后来又了解到甚至有些男性,也遭遇过这样的侵犯。这些对她的触动很大,所以她写了这个剧本,不是为了猎奇,不是为了夺人眼球,只是试图发出一些自己的声音。让你们来看看,光照不到的角落里,究竟在发生些什么。他们是真正举着火把的人。”
学生会的人紧急讨论,裴煦突然上台演讲这个要怎么处理,负责现场的团委老师说:“提醒他说快点。咱们这个厅只租到了十点。”
——并没有阻拦。
台下一些准备离场,已经走到出口的人也停下脚步。
裴煦接着说:“这个话剧不让演,有许多老师同学都一直在帮忙发声,希望能争取到机会。当然也有一些不一样的声音——不过是个话剧,至于这样吗?这个话剧听起来就很色情,你们羞不羞耻。也有人说,社会哪有那么黑暗,我从小到大没遇到过,你们是在哗众取宠,我要举报你们。OK,剧社接受这些批评,但是不表演,不在公共场合发声,不在社交媒体宣传,我们要如何传达我们的声音?如果能一键修改人类脑电波,从此走进新文明,我们也很愿意弃文从理去做科学家研究这种技术。”
有些人笑起来。
仲居瑞认真地看着裴煦。台上从容发言的裴煦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之前就有人问,排这个话剧有什么用,观众又不是罪犯,说服他们没意义,我希望大家思考一个问题,在座各位在各种竞争中打败99.9%的同龄人坐在这里,A大,最顶尖的学府之一,享受着我们国家最好的教育资源,被认为是精英的预备役。你们从来不需要担忧找工作被卡在简历关,你们说出学校的名字就能看到仰望羡慕的眼神,但是你配得上这一切吗?”
“从前在这个厅里坐过的前辈们,许多已经成为社会中流砥柱,我们以为我们也会这样,其实不是的。从概率的角度来说,此刻全校学生没有一个有可能青史留名,在座几百人只有可忽略不计的人能对人类社会产生同样忽略不计的影响。大多数人,从进入校园就开始泯然众人,以后凭借着学校的光环找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度过此生。”
“A大培养几万个学生,可能才有那么几个,能给这个世界带来一丝值得期待的变化。其他陪跑的几万个,浑浑噩噩过完一生的,你们只是光环的受益者,并不是光环本身。对着各位演出一个“反性侵”主题的话剧,并不是把观众当作加害者,而是因为我们身上,有着万分之一改变社会的可能性,我们是天之骄子国之重器,我们有一些糊口以外的使命。而对于其他认怂的被同化的人,既然没有改变世界的风骨,那在看见有人为你举着火把前行的时候,至少不要去吐口水。”
52书库推荐浏览: 它在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