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怕脚滑拄着,腿脚没事。”侯老师接过相册,宽慰道。
“下次什么时候能见到您呢?”
“要是口述史还有什么不清楚的,你随时再来找我,我把我家地址给你。”
“访谈没什么其他事了,接下来就是我写完给您修改。您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敏感的,都可以删掉。遵循您的意愿。”
侯教授笑着说:“我都要回家养老了,能有什么觉得不合适的。只怕学校审稿有觉得不合适的吧。”
“回来开开讲座也挺好的。”裴煦和老教授往外走,助教提着教案跟在旁边。
老头开玩笑说:“催眠的讲座吗?不会来啦,身体不好,我女儿不让我折腾。按照惯例,下一次能在学校看到我名字,大概是讣告。”
——白底黑字一条横幅,挂在学校梧桐道上。但那个时候,学校里大概没有他教过的学生了。
“除却生死,都是小事,到我这个年纪,就连生死,也是小事。”临告别侯教授对裴煦说,“我记得你之前自招面试,我问你是为无产阶级发声,还是为无产阶级政权发声,你说你要为自己的价值观发声。前两天,你在十大发言的视频我也看到了,我觉得很好,但是至刚易折。”想想又说,“算了,自己走过才是人生。不必再送啦,我跟助教走回去就行。”
裴煦站在小花园的路口目送那两人背影远去,心情复杂。
这是裴煦没有给仲居瑞发邮件的第三天。
仲居瑞焦虑地抖腿,第无数次点开邮箱。
管理学院有偿招被试,心理系眼动实验有偿招被试,社会学系关于在校学生婚恋观问卷——附送马基毛概知识点汇总。
教务处通知,图书馆还书提醒,辅导员提醒期末不用过肝保重身体的问候。
什么不认识的人屁大的事都有邮件,为什么裴煦好几天没有邮件了?
他们在微信上一向不是聊得很热络的类型,在学校碰上,也不怎么黏糊,顶多一起吃个饭走个路,确认没什么人的地方稍微动手动脚。这两天裴煦说有好几个论文DDL,两个人也就没有专门碰面。
——裴煦的酸诗大概有毒,跟路边的臭豆腐一样,闻起来臭,吃起来香,长久不吃还怪想的。
仲居瑞没谈过恋爱,猜不出裴煦突然不发酸诗的原因,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点开《毛概知识点》的文档,飞快看两眼,又做贼心虚地关上。不一会又忍不住手贱点开,看到那些几乎能倒背如流的句子,又觉得自己这样真是太抖M了,忍不住关掉。
奶娘躺在床上问谁有最新的毛概知识点整理,以前老前辈们在人人上留下的存货已经追不上新时代了。光光说:“仲老师可能有,毕竟他是大一上思修还做笔记的男人。”
仲居瑞心不在焉道:“毛概没有,我上课都在做自己的事,没好好听。我也只有老学长的存货,还是扫邮下载的大礼包。”
“有总比没有好。”奶娘一个鲤鱼打挺:“你发我吧,明天考试前我打印一下。”
之前仲居瑞看到这种邮件里送资料的附件就顺手下载,电脑里存了好几个不一样版本,此刻他脑子打结,直接在电脑里搜索毛概两个字,把相关文件一股脑打包,全发给了奶娘。
“给我也打印一份,多谢。”仲居瑞爬上床说了最后一句话。
裴煦并不是诚心晾着仲居瑞。
他确实有几个DDL和一点点不快给了他不那么浪荡的正当理由。但是这几个DDL都不是很紧急,那一点点不快也只是蚊子叮了个包,挠一挠也就算了的程度。
梅雨季,一切都霉霉的,蔫蔫的,不宜上赶着发骚。
裴煦就像跟烧红的铁,被浇了一头冷水,不想滋出动静,于是默默冷却。
裴寒大腿余肢每逢阴雨天就痛,所以最近又收拾着离开梅雨季的A市,和雪姐回她娘家住。兄嫂不在家,裴煦就没有了回去的理由,一直窝在宿舍。然而今天早上,雪姐连打三个电话告诉他,他们走之前有个西瓜吃了一半,还放在餐厅忘了扔,让他务必回去扔一下,不然等裴煦考试周结束回家打开门,可能面临生化危机。
“姐姐,你们收拾了三天才走,这么点事都没处理好吗?我复习考试很忙的。”
“我们就是手上东西太多,才没腾出手扔垃圾。反正我们住到十月才回来,你有本事就放着,我回来再收。”
裴煦无语道:“那就等你回来收。我下周回家把西瓜放你们俩卧室,门一锁,反正我也闻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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