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桐村距离镇上不远,骑自行车快的话十多分钟就到了。别看林常青一把年纪了,腿脚利索的很,蹬着自行车一点儿不比林墨慢,很快到了镇上。可是到了镇上,取钱就没那么快了。这年头,对于乡镇上的信用社来说,两万块钱绝对是笔不小的‘巨款’。要不是林常青跟信用社的社长是朋友,今天还真别想取到钱。
拿到钱,林常青数了又数,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小心翼翼用帕子将钱包上贴身揣好,临着走出信用社前,还不忘左右张望有没有人注意到他。钱,他答应借给林墨家,可林墨毕竟只有十五岁,哪怕里子已经换成了成年人,那在他眼里还是个半大小子,无论出于哪种考虑,这钱他都不能交给林墨。
林常青答应借钱给林墨,还把钱都足数取了出来,林墨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他现在担心的是,爸爸和奶奶知道王艳艳拿钱跟人跑了,会是什么反应。
镇上到城里修了泊油路,骑自行速度要快些,半个小时后,林墨瞧见市医院的大楼了。林墨远远嗅到医院里逸散出来的消毒水味儿,想到再过一会儿就能见到记忆中已经过世十多年的爸爸和奶奶,心里既亢奋又有种莫名的恐慌。不同于别人的近乡情怯,林墨更害怕眼前他所看到的一切只是一个荒谬的梦境,轻轻一戳,所有的一切就会化为乌有。
第7章 奶奶
“小墨,愣着干啥,你爸爸在哪个科室,快给我们带路啊。”林常青寄好自行车,轻轻推了推林墨。
林墨恍惚了一下:“啊,哦,好,好。”
林书年纪小,他从小生活在乡下,去的最多的也就镇上的小学,除了买四季衣服,王艳艳从来不带他上街,只偶尔跟着爸爸哥哥进过几次城,这会儿看到医院里黑压压的人群,心里莫名感到紧张和恐惧,小胖手下意识拉住林墨的手,恨不得整个人躲到林墨身后去。
林墨注意到他的异样,忙回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小书别怕,等一会儿看完爸爸和奶奶,我给你买娃哈哈。”
林书僵着小脸,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小胖手松了松,没再抓得那么紧了。
市医院是解放后修建的,只有三栋大楼,外科住院部在第二栋大楼里。尽管事隔十多年,林墨仍然很容易就找到了那间位于三楼病房。病房在厕所旁边,推开门,不大的病房里并排安着四张床。一个头发花白微胖的老太太站在窗边,手脚麻利的收拾的着东西,中年男子双目紧闭躺在床上,正输着点滴,看样子像是昏睡过去了。另外三张床上都躺着病人,大家轻声细语东一句西一句聊着天,神色都不太好。
“奶奶。”林墨轻轻喊了一声,一股难言的酸楚瞬间弥漫心间。
老太太抬起头来,见林墨神色不对,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到门口,将林墨拉到外面走廊上,着急问道:“乖孙,小书他妈呢?她咋个在家里嗦(磨蹭)了这么久还不来,她不晓得你爸爸等着要钱做手术啊?”
老太太一向不喜欢她这幺儿媳妇,成天光知道打扮得妖里妖娆的,东家打牌西家坐,一点都不顾家,半点都比不上林墨他亲妈,活活一个败家精,看着就来气。要知道她是这么个货色,她宁愿她儿子一辈子打光棍,都不让他娶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一想到王艳艳的种种劣迹,她就气得心疼口,连带的看林常青的脸色也不大好了。
林常青尴尬的摸摸鼻子,冲老太太打个招呼,冲林墨递个眼神,拉着林书站墙角边上,不说话了。
林墨深吸一口气,说:“奶奶,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旁边说吧。”
“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了?”老太太老不见王艳艳拿钱过来,整个人急得跟热锅边上的蚂蚁似的,如今看孙子这架势,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陡然增强。
林墨把老太太拉到旁边的天桥上,现在天气冷,天桥上几乎没什么人。
“奶奶,王艳艳拿钱跟人跑了。”
“什么?”老太太的声音陡然拔尖,那声音就像被突然掐住脖子的老母鸡,绝望地让人心痛。
“怎么可能,王艳艳怎么能这么做,她还是人吗?造孽啊,这可怎么办啊,这可是你爸的救命钱啊。呜呜……老幺的命咋个就这么苦啊,遇上个败家婆娘,哎哟喂……这不是要逼死我们一家人吗……这可这么办哦……”老太太嚎啕大哭着,若不是林墨扶着,她都快支持不住倒地上去了。
“奶奶,你先别哭,你看我不是把三爷爷请来了吗?他答应借我们两万块,先把爸爸的手术做了再说,手术千万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爸爸的腿就救不会来了。”
老太太到底是经过事的人,分得清轻重,听了林墨的劝说,颤颤巍巍的从兜里掏了一条洗的发白的蓝色格子小手帕,抽泣着擦掉脸上的泪痕。老太太是属于天生皮肤白的那种人,如今六十三了,脸上依然白白净净的,微微发胖的脸上,皱纹比同龄人少些,非常慈祥可亲,看起来既富态又有福,身上穿得衣服虽然有些旧,但是洗得干干净净不见一丝皱,看着丝毫不像农村里出来的老太太,比城市里那些养尊处优的老太太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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