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米之炊_约耳【完结+番外】(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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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沂源在周瞭对面坐下来,打开公文包,将纸笔放在桌面上。
“我现在作为你的法律代表,来跟你谈,周瞭,你得认清形势。”
“沂源哥,小望怎么样了?”
段沂源握着钢笔的手紧了紧:“他跟你的讯问级别不同,我暂时见不着面。”
周瞭戴着手铐,颓然地靠在椅背上。
段沂源看见他手腕上破皮的磨痕,笔端在桌面上用力摁了摁:“周瞭,现在你自身难保,国内可没有沉默权这一说,如果你不配合调查的话,包庇罪一安,你就得跟着周望一块进监狱了!”
“那就一起吧。”
“你说什么?”段沂源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的青年,“你疯了吗?你跟这事儿没关系,不需要串供,你弟弟也肯定不会把你牵扯进去,你只要坚持跟这事儿没关系,就一点危险都没有!”
“可我确实藏匿逃犯,而且我们是来自首的,这会酌qíng吧?”
段沂源从桌子后面霍地站起身:“都被逮捕了,有谁会听你们自首那一套?”
周瞭垂着眼帘,笑了一下:“真是倒霉啊,我们本来是要自首的呀……”
空dàngdàng的审讯室响起了一声轻叹。
段沂源再也忍不住,绕过桌子快步走到周瞭面前,紧紧握住青年的肩膀:“你清醒些!你当真要陪那小子蹲监狱吗?你留在外面,还有人替他打点,你们俩都进去了,就半点机会没有了!”
周瞭抬起头,他终于看到青年眼里鲜红的血丝:“小望他,还会给我机会吗?他杀了人,我们无权无势,难道不是要抵命吗?我能为他做什么呢?我全身而退,看着他死吗?”
周瞭眼里的灰败绝望实在太触目惊心了,段沂源的手都不自觉松开了力道,这四面秃luǒ的房间仿佛都被染上死气,活像墓xué。
“你知道人死了?”
“嗯,死在医院里了,不是吗?我还以为有机会弥补的……既然老天都不给我们机会,那也到头了吧,确实,不论是我还是小望,都逃不掉的,我们没办法背负这种罪责,继续活下去。”
段沂源说不出话来,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做的对不对。
“沂源哥,谢谢你,但是这次真的到头了,放弃吧,别为了我趟浑水。”
段沂源皱起眉:“就算你是他哥哥,也不该……做到这个地步啊。”他徒劳又希冀地呢喃了一句。
然而周瞭接下来的话,让他恨不得失聪,后悔自己的一句多言,竟然换来了让他几乎呕出血来的回答。
“不仅仅是哥哥,小望是我的全部。”
周瞭看着他,眼里蒙了一层薄薄的水光,那样充满爱意的神qíng,让青年看起来出乎意料的艳丽,没错,那种让人窒息的,与美貌无关的艳丽。
这个时候段沂源的嫉妒达到了顶峰,他多年来的守候本已经形成执念,燃不起多么熊熊的焰火,此刻周瞭述说着对另一个人的感qíng时所流露出的光亮,把他枯涸的心底照得汹涌湿润,想得到他、想不顾一切地得到他、想让他的全部,变成自己。
“我不会放弃的。”他伸手抚上周瞭的脸,手指上竟然残留了钢笔的墨水,他眼睁睁地,看着周瞭眼睛底下被自己抹上了深蓝色的墨痕——那双深qíng的眼睛。
简直让人忍不住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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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天后,一审开庭。
X市的检察院提起公诉,公诉人和法官同样坐在高处,周望却被安排在庭中央的犯人席里,周瞭因为不配合审讯,还在拘留当中。
奇怪的是,李远的父母并没有到场。
乐队三人已经放出来了,和陶陶坐在旁观席上,来的人并不多,肃穆的气氛却浓重。
“我当事人无明确动机,属于间接故意杀人……”
段沂源的声音冷淡,用词简短得甚至让人觉得吝啬,阮圆几个都有些坐不住,但又好像从这些话里挑不出毛病,这个律师确实是在为周望辩护没错,可是总让人感觉不妥。
结果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了要敲法槌的势头。
就算他们几个和法盲无异,也能看得出来,局势对周望很不利,起诉罪名是故意杀人罪,段沂源看起来是在尝试qiáng调“间接故意”,但是被驳回了。
而且还被提及了前科,并且因为畏罪潜逃,只能从重处理。
一审判决周望故意杀人,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陶陶当场就哭了出来,阮圆几人不由自主地站起身,骂都骂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周望被两旁的法警架住胳膊,从椅子上拉起来。
周望垂着头,深冬天气里身上的囚服很单薄,他脸色灰白,脖子无力地从衣领里伸出来,在经过段沂源面前的时候,他终于抬了抬头。
“照顾好他。”
段沂源没有点头,他等了好几秒,那男人面上细微的神qíng变化让他皱起眉来。
“我会的。”段沂源颔首。
周望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被法警推搡着离开了法庭。
周瞭在看守所的chuáng上睁开眼睛,他刚刚做了个噩梦,眼下却半点剧qíng都想不起来了。单人囚室的那扇窗户又高又窄,他抬起头去看,外头不知何时,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他觉得脸上有点凉,抬手摸了,才发现是湿的。
“小望……”
段沂源从法庭高大的拱形门走出来,地面已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雪片越下越大。
他穿着那件黑色大衣,雪片落在肩头,尤其显眼。
周望最后那一眼,久久徘徊在他脑海中,那种眼神简直让人无处遁形。
但是一切都结束了,他让这一切都结束了。
周望本来不会死,如果辩护得力,qíng节并不多么严重,最高的有期徒刑也仅仅是十五年,或者死缓,也有减刑余地。
他本来只打算夺走十五年。
但是在审讯室里,周瞭激起了他所有的怒火和摧毁yù望,在他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打点好所有人,检察院、法官、还有那两个言听计从的夫妻。
周望走到法庭正中央的犯人席,被拉上链条围在那方狭窄的地界里时,就已经被切断了所有生机。
这个世界上,本来就自有一套规则。
大雪会覆盖这些肮脏丑陋的死角,然后在温暖日光下将它们冲刷gān净。
可是,如果就连他的爱,也变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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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一审后的第三天,周望的案子就提请上诉了,要求二审的不是周望的委托律师段沂源,也不是他那帮无权无势的学生仔朋友,而是许久不曾出现的百里宣。
并且她带来了新的重要证据。

第26章
[落槌]
来的路上被告知是要去法庭旁听后,周瞭没敢多问。
他在车里正襟危坐,好像已经坐在了法庭上一样,没多久就到了法院门口,坐他旁边的警察打开车门,用手挡在车门上方,周瞭有些忐忑地下了车。
X市已经被白雪覆盖,法院门前那几十级又长又宽的台阶被扫gān净,与周围堆了积雪的路径区别开来。
高大建筑带来的压迫感让他更加屏息凝神,这月余的关押,呆在bī仄空间里的经历会让人丧失掉一部分勇气,变得不安畏缩,更何况这是周望的二审,容不得差池。
他被带进法庭,旁听席里陶陶和乐队三人都已经在了,看到他明显很吃惊。
“小周哥!”阮圆跑过来,看了一眼周瞭身边的警察:“你能出来了吗?”
“不,好像今天只是来让我旁听的。”
“是吗……那你能跟我们坐在一起吗?”阮圆说着,又看了看那一言不发的警察,对方出人意料地点了点头。
周瞭也觉得吃惊,却在坐下来的时候,听阮圆小声说:“大概是百里宣给通了关系吧。”
也对。
他在看守所的这段时间,除了审讯室的那一次碰面,段沂源再也没有来过,倒是阮圆来过几次,跟他说周望的qíng况,他知道段沂源在做周望的辩护律师,以为他忙不过来,也就没有多想。而二审会出现的新证据,阮圆作为知qíng人,也跟他讲过,这背后是谁在支撑,那个背景很硬、跟周望同一个学院的女生百里宣,他也了解到了。
虽然谁都没有明说,但这确实是代表着一段非常深厚的恋慕之qíng的。
这样的横生cha曲,只会让人无尽感激,不作他想。
所以当周瞭见到百里宣的时候,心里竟然通透得没有一丝杂念。
“你好。”耳畔传来压低的温柔的女声,周瞭抬起头,看到个穿了白色套装的姑娘朝他弯着腰。
“可以坐这吗?”她问。
周瞭点头:“你好。”
“我叫百里宣,你就是周望的哥哥吧,初次见面。”她脸上带着令人安心的笑容:“虽然这种地方没法让人有好心qíng,但还是很高兴认识你,周望他跟我提过哥哥的。”
陶陶在一旁皱着眉,没吭声。周瞭脸上的表qíng很郑重:“我都听说了,这次实在非常感谢,帮了大忙,不,该说是救命之恩……”
“这些都是我该做的。”百里宣认真道:“因为周望罪不至此,他一定会安全的,真相大白后哥哥你也会没事的。”
这个时候法官和检察院的人都陆续入座,法庭瞬间静下来,周望也被从庭后带到了审判席。
他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哥哥,愣了愣,然后露出了个十分勉qiáng想叫人安心的笑。
周瞭的四肢都不由自主绷紧了,法槌落下,宣布开庭。
……
“李远的死亡记录白纸红字*写的很清楚,死亡原因是窒息死亡。当时李远的状况是意识低微的植物人状态,抢救时就采取了气管切开术连通了呼吸机,因为他没有自主呼吸的能力,之后也一直靠仪器维持生命,而这里的死亡原因既不是器官衰竭也不是外伤所致,而是窒息,因此我采取了取证调查,发现了李远的死亡记录曾经被篡改过,这是李远的第一次死亡记录。”周望的新律师展示着手上的医疗记录,然后递jiāo给法官。
“李远的第一次死亡记录上,明明写的是,呼吸管脱落导致窒息。”
“我询问了李远死亡当晚当班的医护人员,可惜他们都不愿与我多谈,不过我找到了当晚医院走廊的监控录像。”
随后法庭搬来了投影仪,开始播放录像内容。
“因为李远的病房在走廊尽头,病房门口处于监控死角,但是正如我们所见,通往李远病房的走廊曾经跑过去四个医护人员,而他们正是负责李远的主治医生和护士,当他们走出病房的时候,应该是抢救失败了,时间也与李远的死亡时间相符,这个时候,主治医生给了护士一个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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