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米之炊_约耳【完结+番外】(33)

阅读记录

“X市公安局”、“调查记录”,还有“段沂源”。
提包里还有不少文件,周瞭抽出来翻看,最让他在意的是那份印着X市公安局全称的信签纸,是复印件,上面有手写记录,很详细,是四年前周望的那起案子的调查全程记录,上头被人拿笔涂了下划线的地方有两处。
【嫌疑人档案虽无犯罪记录,但得到举证,XX年X月XX日确实有拘留记录,牵涉人身伤害案,但由于证据不足得到释放】
【得到匿名人士举报,陶苒与此事相关,调查后确有牵连,遂监听其手机】
第一处提到周望有被拘留的记录,日期正是他和阮圆几个把那假经纪人揍过后进局子的日期,当时他赶往X市,跟着去的还有段沂源和江墨。周瞭想起来,当时那件事qíng因为弟弟留了心眼,最后不了了之,公安局也说不会有案底,他们早就放宽心,但没想到却曾经被人在之后的案子里再度提起,给周望按上了“不是初犯”的名头。
当时知道这件事的人应该就是乐队的那几个年轻人、弟弟和自己、以及跟去的段沂源和江墨。
周瞭脑子发紧,又安慰自己。那件事学校也知道,当时警察去学校找周望的老师同学调查过他们的不在场证明,所以也有可能还有人记着这事儿,也许弟弟得罪了某个同学,人家寻机会落井下石。
虽然他自己也觉得说不通。
至于那个举报陶陶和周望通话,致使陶陶被监听电话,进一步得以逮捕周望让他在一审中被忽略自首的初衷,默认为畏罪潜逃后遭到逮捕,以从重判刑。他想不明白谁会这么做。而周望似乎也在意那个匿名举报人,用笔重涂了那几个字。
周瞭想不明白,但似乎弟弟已经有明确的怀疑对象了。
他捡起另外一沓文件,都是关于段沂源的资料,甚至还包括一些看上去像是跟踪记录的东西,零零碎碎。
周瞭蹲在那,一时太阳xué抽痛,有些想吐。
“你在gān什么?”
他听见声音,抬起头,看到醒来的弟弟站在卧室门边,皱眉看着他。
周瞭站起身,手上还拿着那沓资料。
“你看过了?”周望走过来,蹲下‘身拾起地上散落的纸张,抬头看了看还呆愣着的哥哥,从对方手中轻轻抽出了剩下的资料。
“这些是什么东西?”
周瞭终于问出声,他看着弟弟的发旋,因为自己的联想而急需得到求证,但又担心被告知不存侥幸的事实。
“没什么。”周望说,把纸张随意地塞回提包,“有吃的没?我都被饿醒了。”他说着,伸手拽了拽哥哥的裤腿,抬起头笑了一下。
周瞭却更加不安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打算瞒我吗?”
“没。”
“你……为什么会想要回头查当年那件案子?”
周望的神色终于冷下来,他站起身:“你真的想知道吗?”
“……”他似乎犹豫了,片刻后才点了点头。
周望直视着他的眼睛,慢慢说道:“我那时候还太嫩了,闯了祸竟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晓得跑,如果当时我留下来承担责任的话,也许事qíng还不会发展成最后那样……让我走到今天这步。”
他伸手抚了抚哥哥的肩膀,不舍似的用力握了握:“当时我跑了,阮圆他们进了拘留所,只有陶陶在外头帮忙,她只去医院看过一次李远,之后就被对方父母轰出来了,因为她除了拎两袋子水果去,根本拿不出钱,在李远的父母眼里,得到赔偿比什么都重要。”
“我当初在等二审的时候,一直在想三件事。第一件事,那么看重赔偿的李远的父母,为什么没有出庭?他们不要原告这亲自参与案件的身份,把诉讼权让给了检察院,这也就罢了,为什么连观庭都不来?再怎么也是死了儿子,他们不打算看看我这个仇人吗?”他看周瞭眼中露出惊惧,顿了顿还是继续说下去:“第二件事,我曾经进过局子的案底被翻了出来,警方既然监听了陶陶的手机,那应该能听出来我是为了自首才回X市的,但在庭上为什么还是按畏罪潜逃从重处理?这前后的不利因素有联系吗?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你一审的时候没有来,段沂源作为我的辩护律师,在庭上为我辩护,但那是我第一次见他。”
“我作为他的当事人,为什么在上了法庭后才见到他?在那之前,他甚至都没有来问过事发当天的qíng况和之后我想要投案的意向,他在庭上陈述的所有资料,都是当初我在公安局的口供,不管怎么说,这种态度,连案件资料都是二手,他真的是D省最好的律师吗?”
“一审之前我像个被吓破胆的怂货那样,脑子里什么都没有,直到真的听见自己被判了死刑,我才恍悟,我的命怎么就jiāo待得那么轻易呢?我杀了人,我甚至没看到对方是怎么闭眼的,我被茫茫然带到法庭上,唯一为我说话的人却是段沂源,他虽然字正腔圆,但是我听着……怎么就觉得,他巴不得我去死呢?”
周瞭一把抓住弟弟的手臂,周望这番话好像又唤起了当年那劫难烙下的心悸。
“就算过了这么久我也放不下,如果整件事另有隐qíng,那么我到底会因此失去些什么呢?失去你吗?这大概是段沂源最想看到的结果了。”
“所以,哥哥,就像你看到的,我不得不怀疑段沂源,而且回国之后我查到了更多东西,离盖棺定论还早,但不会太久了。”
周瞭看着弟弟带着饮恨的眼睛,想起他12岁那年,被周涵之打得口角出血却对自己说,还手就没证据了。他曾经觉得这样的小望陌生,却在往后艰难的时日中逐渐熟悉弟弟称得上睚眦必报的xing格。
他先前听周望那通步步紧bī的陈述,喉咙发gān,慢慢地,才开始觉出从心底漫上来的憎恶。
他觉得自己要失控了,他和小望毕竟是兄弟,流了一样的血,这时候那血愤怒翻腾着,就像他当年眼睁睁见到周涵之揍了周望的时候,恨不得冲上去把人打死。
但周瞭及时克制住了,他和周望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隐忍和克制。
“你不能那么冲动。”周瞭低声开口,觉得自己不能乱,先不说这种怀疑是否真实,如果是真的,那么段沂源到底是个多么可怕的人似乎已经超出了他能应对的范围,那个人针对的是小望,所以不能再有差池。
“冲动?所以你认为这是冲动吗?”周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随即声音低下来:“够了,那姓段的在你眼里就是个帮过我们的大恩人,就算他想上你,他也是大恩人!”他推开哥哥,拎起地上的提包就打开门。
周瞭被他刺激得火起,也只能qiáng忍着去抓对方的手臂:“小望!我不是那个意思!”
周望停下来,周瞭看见他背对自己露出的半张侧脸,似乎咬了咬牙:“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你不在,我以为你又走了。”
周瞭说不出话来。
“我想把这一切都查清楚,想让你心疼我,像小时候那样,如果我被别人欺负你都会站在我这边,不管我需不需要。”周望顿了顿:“我不冲动,息事宁人,你会回来吗?”
周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嘴:“小望,我……”
“可笑我已经被你抛弃过一次,现在还指望着你会把我捡回去吗?”周望终于回头看了他一眼:“周瞭,我后悔了。”
周瞭的手还抓着他,有些茫然:“后悔什么?”
“后悔爱上你。”

第39章
[阱]
“今晚聚餐哦,总监你来不来?”小温手上拿着个小本本,也不晓得敲门,一边问一边把周瞭名字写上去。
周瞭刚刚关了电脑,气色不好,语气也不好:“我不去了。”
“又不去!总监你再这么下去小心找不到女朋友哦,设计部的几个新人可都是水灵灵的妹子,你不抓紧点就被那帮diǎo丝瓜分gān净了!”
周瞭站起身,经过小温旁边的时候往她手里拍一个资料夹:“今天死线的策划你还没jiāo,最迟明天发来我邮箱一份电子稿,我的名字你就划掉吧,有事去不了。”
小温战战兢兢接了东西,觉得自己引火烧身,只好乖乖划了周瞭的名字,转头跟同事嘀咕:“总监一定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失恋了!”
而周瞭确实是有事,他提早订了机票,一下班就去了机场,航班晚点,登机后天已经黑了。
夜间航班很安静,他旁边的乘客看了会儿书就关上了阅读灯,舱内昏暗,窗外黯淡的月光才显得清亮一些。
K城的灯火已经远了,眼前只有些厚重的云层,看不清轮廓,周瞭突然感觉到一阵久远的、重重而来的孤独。
两天前的早晨,周望从他的家里离开时说的那句话,让他一度失措茫然到不晓得眼下的生活有什么意义。他虽然一直都认为弟弟作为自己唯一的亲人,是最重要的,心底也对自己坦然,这确实是爱qíng,但其实他对两人不可控制的感qíng发展从未认同过,每次周望进一步,他未退,才能有些触碰,再加上那四年横亘在兄弟间的断层,他更加不敢打破这种被动的现状,也不敢想未来。
以至于当他听到小望说后悔的时候,也没有准备,对方摔门走了,他还站在原地,徒然伸着手,却已经没半点力气去抓住什么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需要小望。
往后的所有时日都要像这混沌过去的四年一般死气沉沉,这种设想终究让他感到害怕了。
周瞭在安静的、只有此起彼伏的疲惫乘客的鼻息声的机舱里,不由自主地抱紧了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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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瞭那天在弟弟的那堆资料里见到了四年前那件案子的取证材料,大多签了吴锦的名字,他一直记得这位在庭上巧舌如簧帮过自己弟弟的律师,由此萌发了来一趟X市的想法。
在江墨的婚礼上,江墨对他说的那番话他本来并不在意,也因此想了起来,吴锦似乎认识段沂源,还做过不好的评价,那律师当初是最熟悉案件的人,也是X市本地人,他不能去找段沂源,也只有拜访这位知qíng人,就算不能了解到多少信息,也权当迟到的感谢。
毕竟要他现在去找周望,他也暂时有些难以面对。
他从江墨那里得到了吴锦事务所的地址,当夜到达X市,第二天就去事务所了,他不好冒然上楼去耽误人家工作时间,就跟办公区外面的助理说了一声,那助理说吴锦下午比较空,可以下午再来。他左右无事,就去街对面的茶餐厅坐着,想着如果见着吴锦下班,上前去请人家吃顿午饭,也节约时间。
没想到还真的见着了,只是他刚匆忙出了店门,就见着吴锦上了一辆来接他的车。
隔了车水马龙,周瞭也想不通,他为什么就看清了驾驶室上坐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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