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邵容得了病,亲戚邻居私下里传邵明纬家风水不好,冒犯了神仙,面上对他们兄妹客客气气惋惜同情,暗地里却恨不得躲着走。一方面怕触了霉头,另一方面也怕邵容的病是个无底洞,不想有出无进地借钱给他们。
邵明纬不指望别人,他深思熟虑之后,把家里的地租给了村里人,房子一卖,带着邵容来到了北京。生活的重压没有给他眼花缭乱、茫然无措的机会。邵容的病虽然不是癌症,但手术后需要处处照顾、小心翼翼,伴随着高概率的并发症,邵明纬心里没底。他先租了个很小很小的房子,又去Q大申请休学一年,还在邵容准备手术的医院里多方打听考察找了一个负责的护工,做好一切准备工作,给邵容安排的手术日期也临近了。
进手术室之前,邵明纬拉着邵容的手道:“容容,你别怕,哥等着你。”
但好运似乎将邵家兄妹遗忘了:邵容的手术很成功,但没过多久就出现了并发症——邵容的肾出现了毛病。医生告诉邵明纬邵容需要一周一次的透析和每天的昂贵的药物。邵明纬是挺直着腰背走出诊室的,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倒下。
接下来的一年,邵明纬奔波在邵容平日住的小租屋、医院和各种工作场所之间。他当过家教,在工地搬过砖,送过快递和外卖,做过服务员,攒下了小小积蓄,足够他的学费和在他上学时打工频率下降之后足以支付邵容透析和药物的费用。短短一年,邵明纬变得精瘦,身上码起一块一块紧致的肌肉,双手更加有力却粗糙,他甚至长高了三厘米。
有时候邵明纬在工地上躲着正午的日头啃馒头,啃着啃着就停下来,他想:北京这么大,他和邵容的家在哪里呢?但惆怅迷惘过后,邵明纬又一次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投入下午的工作。
第二年,邵明纬十九岁时跟着小他一岁的大一新生入学。他英俊温柔,成熟包容,做事积极,很快在学校里声名远扬,毫无意外地在大二时接任了学生会长。他刻苦努力,打工之余专心学习,被爱才的教授招入了自己的实验室,多次提到要他保研到自己门下。邵明纬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打算毕业后直接工作,但心底深处仍有一丝希冀能够深造,便未对教授表示过拒绝意思,当然也没有直接答应。
就在邵明纬以为一切终于走上正轨时,生活告诉他:没那么简单。半个月前,邵容跟他打电话说很不舒服。邵明纬知道自己妹妹很能忍,情况已经到了她不得不说时,那就是难受极了。医生看完检查结果,神情严肃,遗憾地跟邵明纬说道:邵容情况恶化,透析次数需要从一周一次变为一周两次,用药也更加昂贵。
邵明纬到银行查看完自己的存款,在门口呆做了一个晚上。两天后,他走进了夜色。
*
邵明纬推门进去时,张姐正游刃有余地在几个男人间交谈游走,见他进来,眼里闪过不易察觉的满意,娇笑道:“哎呀你们终于来了,大家都要等急了。”边说边走向邵明纬将几个男生轻轻向里推。
包厢里灯光昏暗,背后电视大屏幕的光勉强映照出这些在外事业有成,有家室的男人肥头大耳的样貌,脸上带着彼此心知肚明的猥琐表情。其中有人正嚷嚷着要尝新鲜。邵明纬冷眼看着张姐和沙发上的男人们嬉笑交谈,蓦然感觉到被人注视着,他转头默默地用眼神找了找,猝不及防地看到了闵玉。他坐在包厢深处角落,衣着精致,眉眼间虽然能看出些许细纹却漂亮柔和,甚至比和自己同来的年轻男孩子好看,身材瘦削颀长。但邵明纬没工夫细细打量他,他一碰到对方瞬间发亮的眼神就猛地移开了视线,心脏砰砰快速跳动起来——闵玉认出了他。
邵明纬的脑子里有片刻空白。他感受到对方眼神不断飘过来,显然张姐也看到了,便对闵玉说:“闵总,这是我们夜色……”
闵玉一抬手打断了她,邵明纬忍不住看向他。闵玉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眼睛微弯,眼尾延伸出漂亮温柔的曲线,完全放松平和的姿态,对邵明纬说:“你要坐过来吗?”语气里不乏对小辈的纵容。
Chapter 3
“你要坐过来吗?”闵玉不像是客人对一个陪酒的人说话,倒像是一个和善的长辈在征求小辈意见,语气纵容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宠溺。
邵明纬顿住,不禁腹诽:他有选择的余地吗?随即回过神来点头,朝闵玉走去坐在了他身旁。一起进来的几个男生也纷纷坐到其他男人身边。
见几个老总油光满面,大腹便便,邵明纬微微庆幸:至少闵玉外表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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