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从那一刻开始,她发现,原来每走上一个台阶,她就离梦想的天空更近了一些。
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你的小眼睛……
传说最早的弦乐器起源于原始人民狩猎的弓,他们从she箭时发出的嗖嗖声得到了灵感,并发明了“乐弓”。因此,希腊神话中的阿波罗不仅是she手,还是音乐之神。
天色的繁星像是银色的散沙,就像是阿波罗音乐之弓演奏而出的跳动音符,又像是人间亿万个孩子憧憬未来时眨动的眼睛。
……
一闪一闪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上放光明,好像你的小眼睛……
森川光站着门口,沉默地听着裴诗演奏的这首单弦的童谣。他虽然看不到她,但这么简单可爱的音乐,居然显得非常悲伤。
病房里盛满了璀璨的星光。
裴诗穿着白色宽松的病号服,美丽的黑发落了满肩,因为星光微微发亮,紧张的手却一直有些颤抖,导致音乐听起来断断续续,像已泣不成声。
裴诗,一直是个无坚不摧的人。
听说哥哥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不曾哭过。被人打断手的时候她不曾哭过。这几天复建极致的痛苦也没有让她哭过。
这一刻,滚烫的泪水却一滴滴落在小提琴上。
因为害怕打断正在演奏的音乐,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眼睛也紧紧闭着,一张脸都因为这沉默的痛苦而涨得通红。
我的世界早已长满了枯糙。终于有一天美梦成真了,它向我张开了墨丘利白色的翅膀,带着我,飞离了这片无穷无尽的荒凉。
……
Part。14第十四乐章
翌年chūn。
香海公园。
南风带着早chūn的香气,chuī落了槐树上白色的花瓣,chuī来了金丝燕轻轻的呢喃。公园里有许多为上班上学抄近路的行人。年轻女子们早已把最新奢华材质的时装披在了身上。
长椅上。
夏娜挽着柯泽的手臂,慢慢翻着膝上的时尚杂志,眼睛眨也不眨地扫着各大女装品牌的成衣秀;狂野的蛇纹皮革、夸张的花朵装点绸缎、天堂地狱对比为主题的尼泊尔宗教风格套住……她自己则是穿着植物印花雪纺连衣裙,淡粉色基调令她有了甜蜜小女人的气息。
最近她的打扮风格变了不下十次,连xing格也收敛了不少,但她的男友永远都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摸样。
“啊!”夏娜低呼一声,指着某一页杂志,“泽,你快看这里!”
柯泽“嗯”看一声,继续看手中的财经报纸,甚至连眼珠都没有转一下。直到夏娜说“我哥真是帅爆了”,他才有些好奇地扭过头去——夏承司和时尚杂志有什么关系了?
事实上,夏承司不仅上了女xing时尚杂志,还未某奢侈品牌拍了很多宣传海报。其中一张是黑白的,他将头发全部梳到脑后,一手拿着一把枪,站在一片雪白的欧式墓地中,头上写着华丽的外语诗句。
“这发型真的很挑脸型,也就我哥敢这样了。”夏娜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翻着杂志,“天哪,这张……”
同样是黑白照片,但夏承司的头发换成了刘海往上翻的新cháo造型。他一手cha入口袋,一手牵着一个金发飘逸的瑞典女模特,从一个古典咖啡厅门口走过。照片是从下往上拍的,他的半边脸因为光影而没入黑暗,但另一半脸清晰得连每一根长长的睫毛都能数出来。
夏娜撑着下巴看了那张照片许久,美滋滋地笑了:“你有没有觉得,虽然我哥没有一点外国血统,但也只有这些欧美名模才能撑得住他的气场。一般的女人跟他走在一起,总是很容易被忽略……不对,我是例外,因为我是他的亲妹妹嘛。”
柯泽总算搭理她了:“夏承司为什么会同意为这些品牌代言?他不是一向很讨厌在公众前露面的吗?”
夏娜开心地靠在他的肩上:“应该是因为我吧。我们快结婚了,这是我们要挑选的婚纱品牌。他大概是想对拍照为我们的婚礼和音乐厅招揽更多粉丝吧?”
柯泽看了一眼她指着的牌子,那个设计师的名字竟是如此眼熟。
——这是柯诗最喜欢的设计师。
“为什么喜欢他?他是下平民阶层出生,却是全球上等人疯狂追捧的对象,连皇室成员都喜欢他高贵中带着堕落的设计风格。现代的时尚和音乐都是一样的,创造者越来越多,作品花样越来越多,消费者却越来越像,就好像在穿制服,唱国歌。但这个鬼才设计师,他的风格哪怕你只轻轻一瞥,都能从一千件半成品中认出啦。”柯诗当时的笑颜,现在依然历历在目。
看见柯泽出神地看着设计师的名字,夏娜的心忽然提了起来——难道,他又想起了那个女人?
那种这几个月渐渐淡去的厌恶感又一次悄悄涌现。
原本她在小提琴比赛看见裴诗,也没有那么大的怒气。可是,当她听见Ricci夫人夸裴诗是天才的时候,心里就觉得不舒服极了——乐感好友什么用,裴诗和小提琴没有半点关系,Ricci夫人的验光到底有没有问题?
而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到裴诗云淡风轻地扔掉Ricci夫人的名片以后上升到了极点。更要命的是,裴诗居然还敢打她耳光!
夏娜不认为自己踢了她一脚有什么错。但是,让她从楼梯上摔下去,之后她又像以前那样、犹如一缕青烟般消失了,饿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这几个月,不能说毫无愧疚感。
可惜所有愧疚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我们去别的地方走走吧。”夏娜合上杂志,声音僵冷。
现在一切都好。
裴诗,你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出现!
***************
同一时间,日本大阪。
裴诗打开杂志,印有夏承司大幅照片的内页居然夸张地写着:“西方xing感和东方典雅的完美结合,令女人不敢直视的英俊!”
她皱了皱眉,把脸往杂志上凑近了一些——这真是夏承司吗?那种完全没有生活qíng趣满脑子只存放了数据和资料感qíng细胞为零的扑克脸,居然会为时装杂志拍照?
其实,这张图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广告代言,反而像是欧洲旧时绅士的油面。如果换掉他身上那身现代风的英伦风西装,穿上镶花领口袖口的黑色大衣,戴上高高的大礼帽,再让他站在古老的伦敦大教堂门前,抽几口雪茄,与同行的奴仆低语几句。再一边向匍匐在阶梯下的穷人们撒金币,就再适合不过了。
“小诗,看什么这么入神?”伸出光的声音在她旁边响起。他们身后十米外的地方,裕太戴着墨镜穿着西装,率领一群森川组的兄弟们像特务一样尾随着他们。
裴诗呆了一下,回头抽了抽他那双美丽的眼睛——他真的看不见吗?怎么自己
夏梦狂诗曲by天籁纸鸢7563-7587
在做什么他都知道……
“我在看街上的人。”
他们正在排队准备买章鱼烧。
心斋桥的商业街总是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街上也总是有人热qíng洋溢地叫卖着。女孩们背着挂满布娃娃的背包,化着浓厚而jīng致的眼妆,穿着高筒袜和十厘米的可爱粗跟高跟鞋,踩着日本少女独有的内八字从他们身边走过。当然,无论是多么漂亮的女孩,经过森川光身边的时候,都会多看他几眼,然后激动地围在一起悄声讨论。
裴诗绕过森川光的背看着街上的行人:“我发现大阪的人打扮和东京还真是不一样,东京的日本人穿衣服还蛮国际化的,经常可以看见欧美时装。但大阪这边简直跟动漫一样,衣服颜色好鲜艳哪。”
森川光静静地对着前方,微笑道:“是吗?我也是第一次来大阪,所以不知道。”
裴诗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失礼了: “啊,对不起。”
森川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他的声音像初夏的晨雾,因为喑哑而显得cháo湿,因为温暖而显得柔和: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不过对于大阪,很多人都认为哪怕他们单独成为一个国家都没有问题。毕竟个xing差别太大了,比东京人要热qíng很多。”
裴诗禁不住笑了起来:“对,口音也很有意思。”
这时排队排到了他们。系着头巾的大叔听见他们一直在说中文,居然也用中文比划着跟他们说:“这个,一百日元!”
裴诗愕然。
森川光拿出一些纸币递给他,用日语说道:“请给我四串。”
“什么啊,原来是关东的。”九叔喃喃地把章鱼烧给他们以后,又继续对接下来的客人吆喝起来。
一路走过来买东西,别人听见森川光的口音,好像态度都不大一样。裴诗接过章鱼烧,小心地呵护着森川光出去:“现在日本关东关西还有问题啊?”
“大阪人总认为东京人冷漠,不过着也是事实吧。”
裴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也是东京人,我一点也不觉得你冷漠。”
“我不算完全的东京人。在眼睛还能看见东西之前,经常和外公到处走。”
“可是为什么别人都说你是东京的?”
“因为在东京出生长大,有那边的口音。”
裴诗啃了—口章鱼烧:“组长你真奇怪,这不就是东京人的意思了吗?”首都人民一向都蛮自豪自己的家乡,怎么提到这话题,森川少爷还有排斥?
森川光声音低沉了一些:“我……其实只有母亲是日本人。祖籍并不在这里。”
看上去是如日系美人的组长,居然不是纯种的。裴诗微微讶异:“那你爸爸是哪里人?”
森川光沉默了许久,才轻轻说道:“和你一样。”
章鱼烧差点呛在喉咙里。裴诗gān咳几声:“什么,我居然认识你这么久都不知道!”
以前一直以为森川光跟爷爷姓,是因为父亲入赘了森川家,没想到……
“小诗,我不告诉你是为你好。”森川光递给她一串新鲜的章鱼烧,自己却没吃,“我当初就是因为太好奇,丢了眼睛。”
裴诗自然不会再多问什么。
先别说她现在正在老爷子的地盘上,稍微有一点不对可能就会丢掉小命,即便没有危险,她也能理解森川光。
人就是这样,年纪越大,就越害怕别人了解自己。不是因为变坚qiáng了,而是因为人生的包袱越来越沉重,任何打击都可以将包袱下小如蝼蚁的自己挫骨扬灰。
*** *** ***
冢田组大阪分部。
红木长桌上摆满了禅意的怀石料理,艳衣白面的艺伎迈着小米碎步,跪在榻榻米上为围在桌旁的森川氏男子们添食斟酒。
房内寂静得只剩下酒水流动、餐具碰撞的细微声响。
坐在最里面的男人就是冢田组组长,森川岛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