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朝 作者:公子优【完结】(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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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讲话的时机好像已经过了,明亮别致的雅间反而不像阴暗狭小的阁楼那样适合说出本不愿说的故事。
两人也不是并肩而坐了,而是分坐在矮桌两边。
李惊浊回想起方才两人的交谈,他似乎又是全盘托出,而柳息风对曹森岩的事仍然只字未提,仅仅说起那幅他们都已经心照不宣的画。画被送到少年宫参展,仔细一算,其实也是他李惊浊已经知道的事。
关于柳息风,他还有好多想知道的事,可是现在已经不能再深问。
吃完点心和茶,两人下楼去。李惊浊抱着一大瓶花,柳息风去取放在门口晾干的伞。
宗姨说:“惊浊,我刚才跟你爸爸通了电话。他叫我照看你。你缺什么东西,一个电话过来就是。想吃茶,不嫌远就天天来吃。哦,”她突然想起来,“小张,去拿几包新茶过来,小年轻怕还是不爱走路,不想走的时候就在家里吃。”
小张拿了茶来,宗姨平分两半:“惊浊拿好,息风拿好。”
柳息风帮李惊浊接了,两人道谢,这才往家去。
走完镇上的水泥大路,小路果然因为今天的暴雨而泥泞,一下脚就要脏鞋。
李惊浊停在路口,对柳息风说:“你的妙计在哪里?”
柳息风说:“你且等一等。”
说罢,他便脱了鞋袜,只剩光脚。
李惊浊目瞪口呆,这厮!
“你不会是要我也脱了鞋,跟你一路赤脚走回家吧?这可有好几里路。”李惊浊说。
“不止,我问过,大约有十二里。”柳息风卷起裤腿到脚踝上,光脚走进泥里,“我去去就来。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①
又占嘴上便宜!
李惊浊还抱着花,担心柳息风这般不靠谱的人就这么一去不返:“前面都是田,可没有地方给你买橘子。”
柳息风头也不回地说:“我不给你买橘子,我带个别的回来。”
李惊浊在原地等了半天,终于在柳息风方才消失的一棵树下又看到了柳息风的身影。
“你去干什么了这么久——”李惊浊看到柳息风背后,话音戛然而止。
柳息风竟然牵了一头牛回来!
他牵着牛到了路口,一派自在,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将牛背擦得干干净净,才对李惊浊说:“请。”

李惊浊为难:“这,这怎么上去?”他还没骑过牛。
柳息风说:“就这么上去,难道,你要我抱?”
“不。”李惊浊赶紧往前走了一步,去躲柳息风并没有伸出的手,“不用了。”他把花放到水泥地上,费力爬上了牛背。
柳息风说:“往前坐一点,我也要坐。”
李惊浊前后看看:“你也要坐?”
柳息风说:“我为你牵牛回来,你竟然想让我一个人走回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惊浊赶忙往前移了一些。
柳息风把花递给李惊浊,又把自己的鞋子挂在牛脖子的一边,几包茶叶挂在牛脖子的另一边,这才拿着伞上了牛背,坐在李惊浊身后。
柳息风刚坐下,又往前挤了挤,李惊浊不自在地说:“你贴这么近干什么?”
柳息风叹了一声:“惊浊小弟,牛背只有这么大点地方,你还想让我坐到空中去吗?况且,我还要牵绳。”他伸长了手,拉起缰绳,还顺了顺牛后颈,“辛苦了。”
说罢,他又拍了拍牛屁股:“走着——”
牛慢悠悠地在小道上走着,柳息风东看看,西瞧瞧,怡然自得。走了一会儿,他问:“惊浊小弟,你会吹笛吗?”
李惊浊说:“不会。”
柳息风说:“下次我教你,在牛背上,应该吹笛。那这次,不如你唱支歌吧,唱歌总是会的。哎,对了,这是楚地,有没有荆楚民歌唱来听听?”
李惊浊说:“没有,你非要听,只有《离骚》还能勉强背背。”
柳息风说:“我要听小曲。”
李惊浊说:“那没有。”
柳息风说:“那我给你唱吧。”
李惊浊心说:怕是你一早就想唱歌,只是不好意思开口。不对,他转念一想,柳息风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什么都好意思,好意思极了。
正是傍晚落日时分,远远近近坐落山腰田间的房子都是一片炊烟,户户人家在热饭热茶中迎来夜幕。
柳息风想了想,唱道:“黑了黑了多早就黑了,白扇把呀把门敲,小幺妹,喂,喂,你的知心人来了喂——”②
他唱到“把门敲”时,还在牛背边敲了两下,又学女声唱:“小情哥,喂——”
李惊浊听到“小情哥”,耳朵一热,不自在地动了动,这一动,他却觉得后腰连着坐骨那里,有一块又大又硬的东西在顶着。
他故意往前挪了挪,但那块东西又跟着顶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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