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成水煮的吧。”李惊浊拿着还在滴血的刀,说。
小云老板点头如捣蒜:“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真做好水煮牛蛙后,李惊浊却不是很有胃口,只有小云老板一直在吃。
“你不是真的想吃牛蛙,对吧?”小云老板说。
李惊浊勉强笑一下,没有答话。
接下来的几顿饭,小云老板顿顿有口福。李惊浊买鱼买虾买鸡鸭,样样自己处理,小云老板只管吃,再不来看李惊浊到底是怎么做饭的。
所以几天以后,小云老板才发现处理好的各类鱼肉已经塞爆冰箱,再装不下新的东西了。他打算等李惊浊回来,就讲清楚,在吃完之前,不要再买了。可是李惊浊回来的时候,又提了两斤黄鳝。
“惊浊。”小云老板趁他还没有拿起刀,赶紧说,“你这样不行啊。再这样下去,我就要买新冰箱了。”
李惊浊自知添了麻烦,有些不好意思:“我去送一些给别人吧。”
下午,他便往宗姨那里跑了一趟,送去一堆鸡鸭鱼肉,回来以后又在小云老板的店里搞促销,只要买两百块钱的文具就送一条鱼或半斤虾。连续这样几天,小云老板的冰箱才终于重新得了清净。
小云老板稍微放下心,可是没两天以后,李惊浊又故态复萌,一早上起来就在厨房解剖牛蛙。处理好的牛蛙堆得像小山一样。
小云老板叹口气,说:“你不如去牛蛙摊子那里打工,还可以赚钱。”
李惊浊不讲话。
小云老板说:“惊浊,你学过医,我没有学过医,但是我感觉,你病态了,这样不对头。你自己有没有感觉到?”
李惊浊这才把手里的刀一放,摘下塑胶手套,坐到椅子上。
“跟我讲讲。”小云老板坐到他旁边,“你小时候受了委屈,不是也跟我讲过?你记不记得,以前,阿姨要你跳级,你见不到旧同学,放假回来就跟我讲?讲完就好多了。”
李惊浊还是不讲话。
小云老板去泡了茶端过来,又说:“都说要坚强,要受得,要忍得,要把眼泪咽回去,不要跟旁人诉苦。其他人给你提这么多要求,还是为了让他们自己过得舒服清净?你是个人,又不是一把铁打的刀子,讲讲话,哭一下,不是比天天解剖一堆动物尸体好得多?”
李惊浊望着茶杯,茶杯映的却不是他自己的脸,怎么看,里面映的都是柳息风的笑脸。柳息风不止对他笑,柳息风还转圈圈,柳息风还脸红,柳息风还抛媚眼。
李惊浊两口将茶喝掉,把杯子推得老远,再不让柳息风出现。
“还是不讲?”小云老板叹气,“拿你没有办法。不讲,就去画画吧,纸笔都是现成的,不要再拿刀子了。”
李惊浊摇头,不肯画画。
小云老板诧异道:“连画画都不肯了?叔叔阿姨当年非要你选个‘正经职业’,不准你再画画,你伤心好久。前不久还来买画具,特意选颜料,怎么现在连笔都不肯拿了?”讲到这里,他试探着问,“因为当时一起来的那位朋友?”
李惊浊静默了,良久,才说:“云哥哥,你帮我一个忙。”
小云老板说:“你讲。”
李惊浊说:“你帮我送一回牛蛙。”
小云老板问:“送到哪里去?”
李惊浊说:“送到我家老屋后面的一栋房子。”
小云老板问:“那是哪个家里?”
李惊浊说:“朋友。”
小云老板懂了。
李惊浊说:“云哥哥,你不要问。”
小云老板无奈笑道:“只有你,要我帮忙就算了,还有好多要求。”
李惊浊脸烧起来,说:“你答不答应?”
小云老板说:“答应。不答应又要死好多牛蛙。”
李惊浊低下头,说:“本来菜市场的牛蛙也是要死的,客好多,我是帮摊主的忙。”又说,“谢谢云哥哥。”
小云老板看着他的发顶,眼神复杂,笑意却温柔:“不要谢,这次谢了又要我去帮别的忙。还有什么要求?通通说齐全。”
李惊浊说:“我下楼买一箱干冰,牛蛙放到里面不会坏。你一起送去。”
小云老板点头。
李惊浊下楼去了,路过小乔粉店,忍不住进去买两斤麻辣牛肉。
周郎说:“小李医生,你怎么买得比风兄还多?是不是要又要和风兄一起吃?”
李惊浊不答,不声不响站了一会儿,问:“风兄这几天有没有来吃粉?”
周郎打包好麻辣牛肉,交给李惊浊:“来了,昨天中午还来了,带一位朋友一起来的。”
李惊浊想问:什么朋友?哪位朋友?
可是嘴上却只说:“这样。”
周郎笑着自己说起来:“是一位出版社朋友,以前也来过。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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