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朝 作者:公子优【完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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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说着,仿佛真的觉得自己做了件大好事:“柳作家可喜欢那幅画了,还问我画上印的‘李惊浊’三个字是谁哩!我告诉他,我孙子!惊浊哇,我们老家那个屋子啊,是个宝地,出人!”
老人家说到兴头上,谁也拦不住,从老家那个风水宝地说到几辈人的跌宕,说到最高兴处,突然想起柳作家的名字来,一拍大腿:“哦!柳息风!他叫柳息风!我当初还觉得怪哩,你说,门前的柳树我又不是没见过,只有风息柳,哪来的柳息风哪?”
好啊,柳息风。
李惊浊挂了电话,心想:下次再见到,他一定要当面拆穿这位柳作家。
作家……
柳息风,柳息风……
李惊浊默念了几遍,忽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他快步走到书架边,那里立着他昨天放上去的书。
他的手指在一个个书脊上移动:“柳息风,柳息风……”
将所有的书脊上的作者名全部查了一遍,没有他想找的名字。但是他明明记得他曾经在旧书店里买到过一本绝版的书,作者就叫柳息风。
李惊浊的记忆力一直很可靠,医学生的专业书又多又厚,全部需要记住,他对印刷品上的内容非常敏感,几乎过目不忘。他休学前非常忙,做实验,发论文,跟导师的门诊,在病房值班,应对无数病患和家属……一系列的事情让他还没来得及翻开那本书,但是他绝不会记错。
忽然,他的目光从书架前抽走,落在书桌上。
那里放着他昨晚已经读完的那本书。
书的封面被图案与色彩割裂成两部分,上半部分是一个女人的上半张脸,一双带着水色的复杂眼睛,高挺的鼻梁,往下就截断了,没有嘴和下巴;下半部分是整块的颜色:一种饱和度很低的蓝,带着一点污迹,因为是旧书,所以看不出是书籍封面原本的做旧设计还是后来被人弄脏了。
蓝色的下半部分上赫然写着血红色的醒目标题:《禁止说话》。
而题目的下方,俨然是几乎和题目一样大的三个字:柳息风。
李惊浊买书,从来都是直接翻开扫一下内容就买,不在乎封面上的推荐文字或设计式样的好坏,无怪乎现在才将封面看了个仔细。
他想起昨天看这本书时,除了停电的打断,几乎是一口气将书看完,中途舍不得放下。此时盯着封面上的“柳息风”三个字,思及昨晚跟他借蜡烛的男人,一时很难联系起来。他去翻扉页,上面的作者简介很短,只说了生于198/9年,祖籍岳阳。介绍里连代表作也没有,因为这本书就是柳息风的处女作。
李惊浊忽然想起,祖父在电话里说,柳息风和他相谈甚欢。也是,岳阳离这里不远,要不然,柳息风也不能听懂这里的方言。
李惊浊又去翻这本书的出版年份:2008年。
十年了。这本书是柳息风十九岁的时候写的。
李惊浊一边翻看书中的精彩处,一边想,这个人是个天才。可是为什么这本书没有再版?为什么他也从没有听说过柳息风这个作家?
非常难得地,李惊浊生出了一点儿兴趣。他想起昨晚烛光下柳息风的面容与长发,于是推开了窗户,像在回忆当时柳息风说的最后几句话:“已经从画上下来,再回不去画上。所以,终究是不能还你那幅画了。”
李惊浊想着想着,嘴角勾起来,他为什么不顺着柳息风的话问一问,从画上下来是个什么感觉?在画上的时候,又过的是什么日子?
且看这位作家能诌出什么文章来。
连李惊浊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脸上带着褪不去的笑意,跟平日完全不一样。他将柳息风的书藏进书桌的抽屉里,然后便出门,往祖父所说的陈伯伯的房子那边去。
在李惊浊的记忆里,那栋房子前和其他人家一样,不是架着竹竿晒衣服就是放着竹匾晒豆角辣椒一类的东西,还有鸡鸭走来走去找食吃。
可是现在,那块坪里干干净净,只放了一张竹躺椅,一个人躺在上面,脸上盖着一张旧报纸。
报纸只遮了脸和脖子,遮不住的长发一部分团在椅子上,还有一些,则直接垂到了地上,发梢在地上打了个圈儿,看起来很是柔软,让人想要摸一摸。
一看就是柳息风。
柳息风听见脚步声,将报纸拿开,见是李惊浊,微微讶异地坐起身,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李惊浊在路上已经想好说辞:“我在找你,所以想四处走一走。没想到,没走多久就找到了。”
柳息风重复:“找我?”
李惊浊说:“是。我该跟你道歉。”
柳息风不解:“为什么道歉?我该道歉才是,昨晚惹你不愉快。我还担心你生气,不敢去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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