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泽调皮捣蛋,爱闯祸,母亲常常生气要打他屁股,但很快又会被他扮鬼脸撒娇逗笑。而他拿回满分的考卷,竞赛的奖状,从不需要人担忧,母亲最多摸摸他的脑袋,称赞几句。
母亲抱着靳泽,而他默默跟在父亲身后,一步三回头,一家四口从此天各一方。
不是不曾怨恨,只是看着靳泽趴在母亲肩头,不住挥动小手,奶声奶气叫着:“弟弟……弟弟……”那一刻,他忍住想跑过去的冲动强迫自己转过头,盯着前方男人冷漠的背影。
也许在那一刹那,仇恨男人的种子已经深深埋下,只是他自己没有察觉到。
“进来。”曲起手指只敲了一下,里面适时传来了男人慵懒的声音。
随着门悄无声息敞开,雅致清幽的房间格局一览无遗,没有金碧辉煌的堆砌,也没有刻意安排的珍奇古玩,但迎面而来的气场仍是令人不由心生惊叹,进而升起肃穆之感。
洁白无瑕的窗帘被风吹得高高扬起,巨大的落地窗前,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纤瘦男人。
靳天从未在任何一家媒体杂志上出现过,所以外界对靳家掌权人臆测颇多,众说纷纭。普遍的论调是他是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利益高于一切的冷酷商人。如果真实的照片公布,可能会被认定是娱乐版登错了位置,黑亮柔顺的长发,细致古典的五官,一身素白长衫。几乎没有受过阳光照射的皮肤白皙到近乎透明,仿佛能看见薄薄的一层下的青筋,病弱而美丽。
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将他与四十岁的男人联系起来。
只是周身弥漫的淡淡中药味与古木制的轮椅,都显示出他并不健康。
靳洛与韩宸得天独厚的外貌优势,绝大部分来源于这个男人,这也是他们仅有的联系。
“怎么,连基本的礼貌都忘了。”靳天并不回头,平静的话语中却已是冷酷的斥责。
“我来向你告别。”靳洛像儿时一般站在男人身后,只是这一次他不再顺从低着头,而是昂首望向窗外,拘谨与诚惶诚恐消散无踪,“我想在你有生之年,我们不会再见了。”
“哦?”靳天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甚至是玩味的语气,“翅膀硬了想飞了。”
“你这五年来做的事情,不就是想逼我走这一步。”靳洛以俯视的角度往下看,从前他连男人三步以内都无法靠近,这是第一次发现那张不真实的脸上浮现了细小衰败的痕迹。他冷冷一笑,带着报复的快意,“严格说起来,你那两条腿也有我一份功劳。”
“跟外人联合起来谋害自己的父亲,这一点倒是相当符合靳家人的特性。”靳天纤瘦的手搭在暗红的古木上,映衬鲜明,苍白的肤色几近发青,说着仿佛再自然不过的话语。
“外人?”靳洛双唇的弧度冷硬,“不姓靳的人,在你眼里都是外人?”
“当然。”靳天犹带着清浅的笑意,毫不介意与儿子针锋相对,“我不让你跟那个老师在一起,不是因为他是个男人,而是因为你让外人碰了应该完全属于靳家的东西。”
“……”靳洛发觉自己到底低估了男人的残忍本性。将林昔绑入这个不为人知的老宅,然后放消息让他和韩宸先后赶到,看来林昔会晕倒,不全因为他们两人突然共同出现。
不过现在在他眼里,男人早已相当被拔掉了牙齿的老虎,他唇角一扬,“靳家在我成年就按照惯例开始了交接工作,而我在父亲你殷切教导下,用不了十年的时间。”
他开办自己的律师事务所,韩宸进入娱乐圈,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麻痹对手的作用。
“就像你说的,靳家不留没用的人。”靳洛锐利的目光落在靳天被毛毯盖住的双腿上,尖刻犹如染上了毒液,“既然如此,有生之年你就留在这里好好养老吧。”
男人自他进来毫无动静的淡色眼眸,终于激起了一点波澜的水花。
“你敢说这样的话,看来已经成竹在胸了。”
“靳家家大业大,一个残疾人,我想应该还是可以养得起。”靳洛话一顿,似乎想留给男人喘息的余地再击破他仅剩的幻想,“至于你的那群狗,我已经帮你轰散了。”
注意到男人猛然揪紧了细瘦的手,指骨挣得发白,靳洛收回目光,转身离开这个儿时神圣不可侵犯的所在,嘴边噙着一抹残酷嗜血的笑意。
或许在内心深处,他阻止韩宸,是为了留给自己独自报复的机会。
轮椅上的男人,在脚步声渐渐远去之时,突然爆发一阵阴冷的笑声,因身体支撑不住近乎歇斯底里,嘴角溢出一抹血丝,青白的脸色近同恶鬼,嘶哑道:“不愧是我靳天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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