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是我爸爸身边长大的,他的事情某种程度上就是我爸爸的事,不看彦予,看我爸爸的面子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谁说袖手旁观了?不是说给付一半首付嘛!但是不能全给。”
彦清抱着肩膀,弯下腰手肘搁在膝盖上,低声道:“如果我是一般的儿子也就罢了,一半也没什么,可是我——你知道的,我不仅仅荒废了学业,出柜,还……接受了我妈妈的遗产……我爸爸明明已经那么伤心了我还……”
陈建林烦躁地撸了下脑袋,低沉地吼,“你怎么还想不明白?那件事你有什么错?你妈就你一个儿子,虽然他们离婚了,你归你爸养,可是她把遗产留给你你凭什么不能要?你爸那种‘接受对方的遗产就是情感背叛’的想法是……是自私!”
彦清弯着腰,沉默着。
陈建林霍然起身,断然道:“对的事情就要贯彻到底,既然我没错,这事就这么定了。”此事的他倒没一点刚才不正经的气息了,更像是在职场上那个杀伐决断的商人。
彦清在沙发上弯着身坐了好久,直起身的时候腰几乎要不听使唤了,他扶着腰站起身,木然地想到安迪房间的果盘还没收,结果开门进去看的时候那孩子正四肢大开地像馒头一样睡在床上,旁边还放着英语书,大概是背单词的时候睡着了。
彦清给孩子盖上辈子,关掉灯,拿起果盘,借着客厅里的光看那孩子馒头一样的轮廓,有点茫然地想着,“到底自己有什么立场抱怨他辜负了自己的养育呢?”
第16章 番外 彦清的金锁记
彦清其实当年并不是非要出国不可。他是为了不和陈建林分开。
他从抑郁症的阴影中慢慢康复的过程中捡起画笔,最初只是因为不用跟人交流,很安静。
后来上了高中,彼时他父亲已经再婚,彦予也出生了,彦清就搬出去住校。他对也不怎么上心,明明小的时候成绩还是名列前茅的。
彦蕴城对他的教育问题很有点着急,虽然他再婚了,儿子总归是他的,想着彦清为了他和前妻的事情一度罹患忧郁症,心里也觉得对不起这个孩子,他和后找的老婆结婚之前有过协议:要对彦清负责,就算以后他俩有了孩子也不能对彦清不负责任。
现在的妻子确实没有欺负彦清,只不过毕竟不是自己的骨肉,俗话讲羊肉贴不到狗肉上,何况彦清那孩子还那么敏感,不好亲近。
所以他搬出去住校彦蕴城虽然觉得说出去不好听,可是对这个家来说却是规避矛盾的一个法子。
只是这样一来他对彦清就更加愧疚,总觉得好像为了自己的新家庭而半抛弃了大儿子一样。
所以当彦清提出说以后要主攻美术专业的时候他并没有反对,而且这对学习不感兴趣的彦清来说不啻为一个很好的出路。
之后就是给他找画室,找老师,买专业用具,天知道那些油彩和画布竟然那么贵。
彦蕴城那时候每天都在忙,不是忙着给小儿子弄奶粉钱就是忙着给大儿子赚油彩钱,在工厂弄不出来钱就接一点私活,一熬熬到半夜。儿子既然生出来了,就是他的责任,他并没有逃避的意思。
而当两年后彦清又提出说要去法国求学的时候,彦蕴城家的经济条件已经不是很允许了。
这几年的坐吃山空,他没什么本事弄大钱,收支堪堪平衡而已,一下子要负担那么一大笔留学费用几乎是不可能的。
彦清也知道,但是他还是向父亲提出来了,低着头。
彦蕴城试探地说:“在国内不是一样可以学吗?为什么非要走那么远呢?”
彦清立刻抬起头把事先想好的说辞拿出来讲给父亲听,什么“F国的艺术和创意课程是全世界最好的”啦、什么“学画就是要趁年轻的时候吸收能力才最好”啊、他说了很多,只有真正的理由是决不能提的,那就是——陈建林家里决定让他去F国念书,他姐姐去年结婚跟老公到那边生活,现在正想办法把他办过去。
彦清不想和陈建林分开那么远那么久,他那时候一想到自己的周围没有陈建林这个人就觉得害怕,他怀疑是抑郁症的某种后遗症,对这个在患病期间唤起自己生存本能的青梅竹马产生某种上瘾的依赖心理。
在恐惧和担忧中他向父亲提出了一个超出了他们家经济负担力的要求。
彦蕴城并没有立即答复他,说是要回家再想想,让儿子也好好想想。
这段父子对话是彦蕴城周日晚上送彦清会学校的路上发生的。
于是在下一个周末彦清放假回家的时候,他发现家里的气氛很严肃了,他继母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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