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弟弟彦予刚刚两岁,穿着开裆裤摇摇晃晃地扑过来抱他的大腿,仰着头张嘴就是笑,“哥哥,糖~~”用稚嫩的声音向他要糖吃。
继母一把抱起儿子打了下屁股,骂道:“你嘴怎么就那么馋?我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的?!要什么要!什么你都想要!咱家连饭都快吃不上了你还要糖!你这个小讨债鬼!”说着又打了两下。
小囝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真疼,哇地哭出来,十分惨烈。
彦蕴城从屋子里大步走过来说:“你这个人怎么……不要拿孩子撒气!”
彦清站在门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觉得自己不是不要脸的人,可是现在真的有点不要脸了。
那天彦清并没有在家过夜,而是找了个机会躲到陈建林那儿——反正之前也有无数的夜晚他在陈家留宿。
彦蕴城送他下楼,问他:“小清,你非要去F国了吗?不能考虑上国内的艺术学校吗?”
彦清顿了顿,最后,仍旧点点头。
彦蕴城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去的时候彦清发现父亲的背不知什么时候微微驼了,肩上似有千斤重担。
那一刻,他真的动摇了。
可是到了陈建林那里,听他手舞足蹈地谈论未来的F国生活,描绘未来自由的乌托邦,在那个未来里有他彦清的一席之地,彦清又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他当时已经隐隐意识到自己对陈建林的感情不对劲,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
古代巴比伦人说:“我们懂得什么呢?我们只懂得忍耐与顺从。”
下个星期周末还没到,彦清的继母李冬梅来学校找他。
态度还是很温和的,还拎了盒早餐饼给他,“我看你这孩子瘦的,也不知道学校食堂怎么样,你晚上要是饿的话就吃点这个顶顶。”
彦清把饼干塞进自己床下面。
李冬梅把他带到外面一个小公园,俩人就站在一棵大树下面说话。
李冬梅说:“小清,你说我和你爸爸结婚这几年阿姨对你咋样?”
彦清知道她的目的,可是从这个开场面说开去他真有点应付不来,他还是他孩子,脸憋得通红,说不出什么。
李冬梅见这孩子不出声,只得自说自话下去,“小清,阿姨这个人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你别介意。当初和你爸爸结婚之前我就答应他不能亏待你。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也不那样黑心的人,咱们娘俩虽然说不是那么贴心,可是我自问该做的也没落下什么,你说是不是?”
彦清轻轻点头。
李冬梅匀口气,看出来她情绪也有点激动,“这次的事情你爸爸跟我商量,说你想出国深造,不是阿姨拖你后腿硬不让你,可是你得懂事啊!好吧,你可以不懂事,不知道柴米油盐有多贵,不知道你爸爸多辛苦,我可以说给你听。”她接下来细细地说家里的开销,一笔笔地摆着手指头给彦清算账,告诉他实际上他学画的钱已经占了家庭支出的很大一部分,他上大学的钱他爸爸好容易说攒够了,现在他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这个家真的快破产了。
李冬梅说道后来有点控制不住地落泪了,几乎是哀求彦清,“小清,我和你爸爸结婚说实话没图过大富大贵的日子,就图个稳定安生,可是你这样——这个家还怎么维持下去?!要是借了那么多钱我们怎么还?还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弟弟还小,马上要上幼儿园了,那学费多贵你都不知道……其实小予这么大的孩子和同龄人一比,真是也没吃过什么好吃的穿过什么好穿的,我当妈的心里有多难受你知道吗?”……
在彦清的记忆里,那个初春特别冷峻,料峭的春寒把他从里冻到外。
周末的时候彦清回到家里,彦蕴城答应慢慢筹钱送他出去,“就是得稍微多点时间,你不要急。”
彦清垂着眼说:“不用了。”
彦蕴城吃惊,李冬梅更不用说,马上抱着小彦予走过来。
“你不去F过了吗?”她掩饰不住欣喜,以为自己的话多少起了些作用。
彦清说:“不,我会去的。”
彦蕴城说:“那关于钱……”
彦清说:“钱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有办法。”
彦蕴城说:“你有什么办法?”说的是呢,他一个半大的孩子,就算去偷去抢也弄不来那么一笔天文数字。
在彦蕴城的再三追问下,彦清吐露说他昨天和母亲通了个电话。
彦蕴城一听脸色大变。
彦清的母亲是因为傍大款才离的婚,对方是个比她大二十多岁的香港商人,离婚的时候她走的决绝,对这个家并没有留恋,连儿子的监护权甚至没有象征性地争取一下,提着一个小箱子迈开大步走进豪宅,没过多久就跟随那港商回香港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菊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