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民推门进来找我分析案情,喜不自胜地哼着小调:“阿莲,你是否能够听见,这个寂寞日子,我唱不停的思念;阿莲,你是否能够感觉,这虽然相隔很远,却割不断的一份情缘……”,就像一只刚偷完腥的黄鼠狼,龌龊的满足感全写在脸上。
我跟他扯了半天,突然有点头晕,闭上眼又睁开,摇摇头保持清醒,张爱民挺关切的问我怎么了,我说可能最近有点累,身体机能下降了。他大笑,说贾臣你不是号称夜御十女仍不倒的吗?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我反讽他,说你整天用下半身思考的怎么会理解我们用大脑思考的辛苦?他捶了我一拳,说老贾啊,别太拼了,挣那么多钱干什么用?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健康搭进去,不值!我朝他斜眼,头一回觉得狗嘴里也能吐得出象牙。
他从口袋里掏出包烟,黄色外壳上金龙盘踞,我一看吓了一跳,说你都开始抽这烟了?是想不开还是想不开?他说老袁给的,又眯着眼睛暼了眼门外:“老袁最近是怎么了?开始散财了?”我说谁知道,大概人家才是真的参悟人生真谛,视金钱为浮云。张爱民明显不信,扔了两包在我桌上,说来尝尝,好烟,我笑着说你拿回去吧,别把我嘴养叼了,抽烟又不是什么好事。
大学里有一阵子我抽烟抽得特别厉害,半夜馋烟,就爬起来把白天抽剩下来的烟屁股再点上嘬两口过瘾,通常这瘾只能解掉一半,因为黑暗中会刮过一道凌厉的掌风,夺过我那半截烟屁股,啪嗒啪嗒地在角落里吸着,有次不幸遇到舍管查房,大灯一亮,见此情此景差点没当场把我俩扭送去戒毒所。
以前没钱抽好烟,什么都能将就,什么都能凑合,现在什么烟都抽得起了,瘾却下来了。
张爱民不屑,说:“有位抽烟喝酒嫖女人的前辈,人活到一百多。”我问他是谁,他笑:张汉卿!我说算了吧,拿回去孝敬你老子,给我抽也是糟蹋东西,我抽不出好赖的。他坚持,说你要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我心里觉得好笑,这厮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他又待了一会就打算回自己办公室,临走前关切地对我说:“老贾,别太拼,不如给自己放个假,趁身体好有精力,到处跑跑是好事。”
这话一下子给了我灵感,想我这么多年窝在石城,总是觉得时间如水,奔腾不息,一路策马扬鞭,在后面穷追不舍,仍是望其项背,出去旅游的次数微乎其微,现在才发觉是应该停下来看一看了。
我立刻上网搜了搜攻略,又打电话给一个旅行社的朋友,让他帮着订机票和酒店,一个小时后,开车回家,看见左宁在家做饭,围裙一扎,有模有样。这人不会做饭,在家的时候从没进过厨房,上学之后又都在外面解决,在做饭这套传统项目上毫无建树,偶尔我应酬不多的时候倒是愿意下厨露两手,他在边上也想帮忙,但始终心有余力不足。
我凑上去看了看,挺好,至少从颜色上看像盆火锅,而不是烧火锅的炭。我从后面把他抱住,说猜猜看,今天有什么好事?他关了火,转过身来,有点期待的摇头,说不知道。我从包里拿出两张机票,说叔叔带你旅游去。他翻开一看,乐坏了:“去丽江!”
文艺青年分两种,一种有边疆情怀,就像十年前郑钧爱唱:“在雅鲁藏布江把我的心洗清/在雪山之颠把我的魂唤醒/爬过了唐古拉山遇见了雪莲花/牵着我的手儿我们回到了她的家”,还有一种有古镇情结,代表人物是什么宝贝(不是上海宝贝,虽然上海宝贝一度是我们大学时代的畅销书),此人的书我看过,但是看完之后,就只能记得三个词:棉布裙、红双喜和做爱,再后来我在书店里看见她的书,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一个穿着棉布裙抽着红双喜的女人等着我来干她,这使我兴致全无,只能又把书合上。
最近左宁搬回来住了,我发现他总是在看一本叫做《丽江——柔软时光》的书,趁他睡觉的时候我也拿起来翻过,这书装帧十分华丽,内容却略显苍白,遣词造句一看就是文艺情怀泛滥的结果,翻到封底一看,要近五十块,我感慨连连,心想也就能骗骗小年轻罢了。
“明天就走?”左宁看清了时间问我。我说对啊,你反正放假了。他想了想,说去几天?我说你想去几天我们就去几天,你要不想回来了,我就陪你死在那。他一脸欣喜,但很快便平静下来,说会不会耽误你工作上的事情?我说没事,正好不想干了。
“真的?”
“假的。”我把他搂进怀里,“不工作拿什么养你?”他乖巧地倚在我怀里,盯着手里的机票,高兴的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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