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清楚了,只要你让我不满意了,我立刻就松手。我可不是你爸妈,我一点儿都不心疼你,也不在乎你摔下去断的是那条腿。”
林家栋气鼓鼓地瞪着叶祺,那眼神活像动物园里被饲养员拖欠了午餐香蕉的狒狒。
叶祺平静地看了他三秒钟,突然在他的小短腿上掐了一把:“回答我!听清楚了没有!”
林家栋“嗷”的一嗓子,倒是很响亮地回答了:“听清楚了!”
这回连端庄的林夫人都忍不住了,一面笑一面摇头叹气,只说这欺软怕硬的脾气也也不知是随了谁。乖巧的林家延并不记恨讨厌的哥哥,没几分钟就趴在林逸清肩上睡着了,睫毛长长睡颜宁静,可爱得教人只想叹气。
大人都站在一起排队准备检票,两个被抱在怀里的孩子也离得够近。失去了玩伴的林家栋百无聊赖,只好望着林家延发呆。习惯性地,他伸出手去,想捏住弟弟的鼻子。可叶祺的存在太具有威胁性,他又忍不住抬眼偷偷地窥视他。
“你可以试试看,然后看我会不会松手。”叶祺一边拿车票给检票员看,一边心平气和地说。
林家栋讪讪地收回了手。
自从养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林家夫妇就习惯了别人的交口称赞。这一上了车,行李在卧铺床下安置好,邻近好几个房间的人都聚拢到他们周围来,都要求抱一抱睁着大眼睛到处乱看的孪生子。
林家延永远是最抢手的,从姑娘都大妈都喜欢对他亲亲抱抱,遇上他不讨厌的,他还会很乖地勾着人家的脖子。叶祺带着憋屈半天的林家栋远远地站着,凡是有人投来热情的目光,他都微笑着拒绝:“对不起,这孩子太贱,您去抱抱他弟弟就行了。”
林家栋恨得只能咬自己的手指,口齿不清地咕哝:“我才不贱。”
“算了吧你。”叶祺毫不掩饰鄙夷地俯视他:“你知道什么叫贱么。”
林家栋傻兮兮地摇头。
“像你这样的,就叫做贱。”
……
漂亮的孩子实在太惹人注意,特意跑来看他们的人络绎不绝,最后连巡视的列车长都按捺不住,向着林家栋伸出了手臂:“来,阿姨抱抱。”
叶祺仍旧是笑:“这孩子不太听话,您……”
“没事儿。在这火车上,我什么样的孩子没见过。”
叶祺笑容不改,稳稳地把林家栋递了过去。下一刻,一团林家栋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黏在了列车长的脸上。
人家满面的慈爱立刻挂不住了,赶忙抽了面巾纸清理起来:“这……这是什么?”
“早上吃的汤圆!”林家栋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响亮又欣喜地嚷着。
“我估计他在口袋里藏了好一会儿了……”叶祺还是挂着温淡的笑,只是更加彬彬有礼:“真的非常抱歉,您要不去盥洗室洗个脸吧。”
动静大了,何嘉玥也过来饱含歉意地赔了不少好话。列车长碍于工作在身,也只好笑笑作罢,转身叹着气离开了。
叶祺低下头,正看见林家栋仰着头望着自己,眼里多少有些害怕的意思。
“哦,没关系,你不是在我怀里干的坏事,我不会扔掉你的。”
等何嘉玥坐回自己的座位,叶祺小心地压低了声音:“再说了,刚才那个女人实在有点丑……”
谁也不知道,刚才还势不两立的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为什么突然莫名其妙地笑成了一团。
坐卧铺去北京,这出行方式足够怀旧,可大夏天的也没少给他们添麻烦。半夜里,空调电力不足,气温一直维持在让人微微发汗的水平,想不焦躁都难。九点多林逸清和何嘉玥就一人抓了一个小子,进房间去陪他们睡觉了。陈扬和叶祺跟隔壁房间那对小夫妻打了大半晚的八十分,结果估计是兴奋过了头,叶祺睡不着了。
拿了毛巾去盥洗室擦掉汗,叶祺准备爬回上铺的时候突然被人抓住了脚腕,睡在他下面的是陈扬。他想也不想就屈身挤了进去,在极其有限的空间里紧紧贴住对方,耳语道:“你怎么也没睡啊。”
“我认床。”放到最轻的声音荡悠悠地钻进叶祺的耳朵里,痒得要命。
叶祺下意识偏过头想躲,可那卧铺床几乎窄得只有一条,稍微一动就碰到了陈扬的嘴唇,两个人很自然地拥吻在一起。
“你是不是因为今天……嗯,穿了衣服……所以睡不着了?”
“……”叶祺睁开眼,喘息微促,想着瞪他一下却被猝不及防地蛊惑了。
列车飞驰在广袤的平原上,淮河已过,遍野的水稻消失不见,望不到头的高粱地在铁轨两侧铺展着。天光淡渺,静静洒在陈扬平静的眉眼上,只让他觉得美不可言。多年前亏欠过自己的人,细细想来,也曾被自己亏欠。而如今他们怀着更深挚的、复杂到难以言述的感情,一同踏上早该发生的旅途,于是更显出此时此刻的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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