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沙发,最多隔一周就要履行职能范围之外的职责,然后被人擦得油光水滑,怎么看怎么心里有鬼,欲盖弥彰。其实这是擦给谁看呢,下次回来了照样意乱情迷往上倒,最多相对位置换一换……
随着期末的再一次临近,陈扬结束晚自修的钟点越来越晚,经常熬到校园里空无一人,只剩一扇大铁门恪尽职守地敞开着,守门人都在小屋子里昏昏欲睡。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是不是都会感觉愈加安宁呢。陈扬漫不经心地考虑着这个可有可无的问题,一边觉得自己并没有比较的参照物,一边又真心实意不想深究下去。叶祺与他相形之下绝对不算存在感很强烈的人,但陈扬偏偏忍不住总是要偏过头看他,他垂眼看着地面也好,他仰头看着云层也好,甚至他缓慢地眨眼、两手收进口袋的小动作……一旦捕捉到了就要胶着在那儿,眼神说什么也挪不开,哪怕眷恋的只是一盏盏路灯下细微的光影变化。
深冬了,再没有什么月色撩人,树影斑驳,他这如若实质的凝视就算是一路上唯一的风光了。叶祺偶尔会转过来笑着看他,揶揄他快二十四的人了还搞得像情窦初开,连袖子蹭到一起的衣料摩擦声都值得出一出神。但更多的时候他会趁着夜色靠过来握一握他的手指,或者再大胆一点,牵起来在唇边一吻。
正因这种潜移默化的肆无忌惮,陈扬觉得至少叶祺寝室里那三只是有所察觉的。但这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恰似一颗早就布置好了的深水炸弹,它要是不炸你谢天谢地,炸了也只好愿赌服输。
毕竟在彼此眼中他们都是远远超越了“值得”这一概念的人,别的,渐渐地都可以不在意。
在这种过分恬美的氛围里,陈飞一个电话打过去,听到的毫无疑问是极其平和的声音:“哥,好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
陈飞莫名有些烦躁,或者说勉强的情绪顿时安稳下来,看来他过得很好:“嗯,我爸让我打个电话问问你,上次那理由他们信是信了,但都不放心。”
“麻烦你了,本来是我不好,倒要你哄着家里。”
“你寒假有什么打算?听说今年高校放得都早。”
“我和几个朋友想去一次苏州,看一看园林。”
其实是阮元和家的妹妹想趁着年假去重温一回大学时代亲手测绘的那些建筑,说是随便散散心。
陈飞拿起桌上的日历琢磨了一下,然后说:“哪天动身啊,我开车来陪你们吧,顺便我也轻松几天。”
陈扬仰起头思索了一下,疑惑道:“你今年的假不是用完了么。”
“你忘了么,是我爸让我打电话给你的。”陈飞的声调已然透出微笑来,连自己身边一径沉默的叶祺也轻轻笑了一声,看来也是会意了。
“所以呢?有区别吗?”大概是刚才脑筋太安逸,陈扬这会儿竟没有绕过来。
“你想啊,老首长惦记侄子,我一个小小少校怎么敢拂了上级的意思。年假算什么,我这叫因公出行。”
陈扬哭笑不得:“那老首长是你爸,老首长的侄子是你堂弟……”
“那也不能改变因公出行的性质问题。你定下来日子就告诉我吧,我先挂了。”
叶祺离得近,一句句听得都明白,等他也挂掉了才出声:“陈飞一个军人,张口闭口挂了挂了,也不知道避讳一点。”
陈扬笑笑,解释说陈飞生来就那样,说话直,性格却好得很。
军区宿舍里的陈飞慢慢回想着刚才那声分明极近的轻笑,不知不觉,终究还是皱起了眉头。叶祺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但他不反对并不代表他真心赞成。那两个一晌贪欢的家伙,真的知道眼前是一条怎样的路么。关于这一点,陈飞没有任何把握。
谁都知道陈家两份家业,绝不止一辆军用吉普和一辆年轻人开着玩玩的奥迪,但真正看到陈飞降下双排座商务车的车窗,站在校门口的陈扬和阮元和还是愣了一下。感觉到身边朋友问询的目光,陈扬无奈地耸耸肩:“这肯定是他家的东西,我也不知道。”
陈飞早年就见过阮元和,这时下车来握手多少有些久别重逢的亲切感,然后他问:“你妹妹呢?不是都陪她去的么。”
阮元和摇头叹气:“那丫头临时又被叫回去审新人的设计图了,我又不好意思通知大家不去……少了她也不要紧吧。”
再等了一会儿,盘尼西林和嘉玥也带着简单的行李过来了。陈飞稍稍别扭了一下,低声问陈扬:“叶祺人呢?”
陈扬正巧走到后备箱那边去拿纯净水,脑海里千百个念头差点酿成重大交通事故,最后却随意对他说:“他最后一门选修课恐怕刚刚考完,麻烦你打个电话给他,就说我们都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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