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居乐业_大刀滟【完结+番外】(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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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作有条不紊,即便有人在等,也没刻意加快步调,只是手滑了几次,他瞥向安掬乐,又低头捡拾,瓶罐却再落地……
「噗。」安掬乐莞尔,真没看出,他在紧张。
他紧张的时候,会数不好钱、抓不牢东西,偏偏面色一点不改。
他挥挥手,示意杜言陌慢慢来。
杜言陌似懂了。他缓了口气,做好回收分类,一一打包,双手一下子提了三大袋,踏出教室。
他走到安掬乐面前,身上无可避免传来垃圾的臭味。
然而,安掬乐并不觉讨厌。
或许他面容太宁定,或许他从头到尾,皆无厌色,每个步骤都不马虎:他不嫌弃自己的工作,那旁人更没资格嫌弃。
思及他一脸正色,毫无怨尤静静做事的姿态,安掬乐心底不免有点儿晃dàng。
杜言陌:「我去倒垃圾。」
安掬乐:「哦。」
杜言陌:「我们一起去。」
安掬乐一噎。答应很奇怪,不答应更奇怪,他总不能一个人杵在这里吧?被当怪叔叔可麻烦了。
何况,他确实计划要跟少年谈一谈的。
于是他依言跟随,只是习惯了做自己的主人,难得被这般引领、掌控,难免升起反抗心思,但又觉不必。少年身上有一股力量,理所当然拉扯他,是一种浑然天成的qiáng悍。
两人一前一后,走往垃圾场。
他真的很高,尤其跟同侪相比,当真是白鹤跑进jī群。安掬乐原本惊异现在小孩会否长太好?目前看来应该是……个案。
袋子里的空铝罐相互撞击,喀啷喀啷的,初冬下午的日光很淡薄,落在身上不算暖也不会太冷。
安掬乐天生一副富贵身体,毫无抵寒能力,又爱水不怕流鼻水,穿得单薄,边走边抖,杜言陌回头,淡淡瞥了一眼道:「你衣服太薄了,是不是品质很不好?」
安掬乐:「……」虽说品牌不等于品质,但被这样一讲,实在哭笑不得。「我帮你拿一袋吧。」
他懒得和少年解释,他们相异的价值观、生活圈。
少年看来对每一件物事都很珍惜,鞋子仍是当晚那双,如今在太阳底下一瞧,更看得出悉心保养痕迹,不若他,腻一件扔一件,满柜的衣服鞋子,偶尔心血来cháo整理,都不知自己买过。
杜言陌摇头。「不用了。」说罢,他捉稳袋子,迈步往前走。
安掬乐一向觉得自己舌灿莲花,可一遇到这个……面瘫少年?一肚子的话,不论好的坏的、正的歪的,通通接不下去。他淡定程度无人能比,而且在自己的世界里,享受自我的步调。
就连走往垃圾场的路上,他都像漫步风景区,周围不是破败陈旧的校舍,而是一片湖光山色。
一路无言。
安掬乐居然有些享受起这般难得宁静的氛围来了。
杜言陌丢了垃圾,又走到隔壁回收场,一个女同学提的袋子破了,罐子喀啷啷落一地,溢出酸败气味。她快哭了,要捡又不敢捡,安掬乐在旁漠视,倒是杜言陌主动上前,将之拾起。
烂好人。
他心底给少年定了评价,那女孩松了口气,双目挪移几回,却不捡拾。安掬乐「哼」了声,信步上前。「你不捡?」
「呃……要。」分明说要,却无任何实际举动,安掬乐瞟了眼她漂亮手指及一脸委屈表qíng,不觉伸手,拉起杜言陌。
「走了。」
「哦。」杜言陌罐子捡了一半,听了这话,竟真不捡了,跟着安掬乐走,瞧都没瞧那女生一眼。
女孩子在后头跺脚,连声谢谢都没讲,安掬乐也知少年应该不缺乏廉价肤浅的感谢,但多少有点儿不快。「别cha手不gān自己的事,人家未必感激。」
「嗯?」杜言陌迷惑地眨眨眼,随即道:「看到了,顺手而已,至于感不感激,那是她的事,我不关心。」
他口气淡漠,当真觉得做与不做都没差,不想做了、没必要了,就抽手。
安掬乐怔了怔,随即勾唇,原来不是烂好人,而是单纯做自己,直率不虚伪。
他想,少年这一点,倒是颇令人愉快。

第5章 [做人的道理]

杜言陌走到洗手台洗手。
安掬乐没法贫嘴,嘴很痒,想抽烟,但在神圣的国中校园里,又未免太罪恶了──尽管不远处的墙角,一群毛肯定没长齐的不良少年蹲在那儿,姿态老练地吞云吐雾,快乐似神仙。
杜言陌甩了甩手,安掬乐趁隙掏出证件包。「喏,你的。」
杜言陌见了,微一睁眼,像松了口气。「谢谢。」他收回来,瞧都没瞧,搁进制服口袋里。
安掬乐傻眼。「你不检查一下?」
杜言陌:「检查什么?」
「呃,有没少了什么?」
杜言陌想了想。「麻烦。」
安掬乐:「……」淡定帝啊淡定帝!富贵如浮云,荣rǔ皆不惊,实际上是少根筋吧?
他咂舌,完完全全的非我族类、棘手人种,正经八百、调戏不得,憋得人要死不活。若不是他那里堵很久,外加看中他的下梁,才不会跟他发生关系!
万幸此刻抽身,为时未晚。「好了,东西还你了,往后……你迈向你伟大的航道,我手刀冲刺独木桥,青chūn少年,好好享受你健全的学生生活,那天……你就当作了场梦,醒来后啥都不记得了呴,乖。」
试想十五岁少年,什么不好gān,居然gān人,养出这么一根「栋梁」,他都要替国家哭泣了。
不过他自己倒是喜极而泣:人生有望啊!
虽然很想补句十八岁之后来找爷,爷奉陪,然谁知三年后沧海桑田,又是何等景况,罢罢,有缘自会再相「yù」。
「掰。」安掬乐挥手,转身待走,然而手肘又被捉了住。
同样左腕,同样位置,同样力道,同样……灼人。
他背脊一阵麻,麻到头皮,连同指尖细细抽颤。他无法判断这感觉由何而起,只能回过头,见少年紧紧盯着自己。
在傍晚逐渐稀薄的日照底下,他黝黑的眸子益加澄莹,叫人心折,那是还没遭遇社会的yīn暗及险恶,还没在市侩里污秽一身,还没放弃了某些单纯gān净的东西,才能拥有的,纯粹直率的眼。
安掬乐一噎,他力气太大,大得他无法挣开。
少年盯着他,眼光坦承无谓,gān净得像面镜子,却陡然冒出一句:「我查过了。」
安掬乐:「蛤?」
杜言陌:「那天你一听到我的年纪,就吓得跑了,我回去估狗,跟未满十六岁的人发生xing关系,无论如何,你都犯法。」
「……」安掬乐杵在寒风中,呆了很久才回神。
他被威胁了?他被威胁了?他被威胁了?!
有没有搞错!
杜言陌觉得他应该把话听进去了,遂道:「我不会告你。」
「废话!」安掬乐怒而甩手,挣开箝制。「妈的要告就来啊,反正老子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真进了牢就当开拓新路线,走往人生新方向──」待出狱了不起出国避难,他的一身本事都在身上,流言蜚语夺不走,可少年就不一样了。
到底谁该怕谁?
一边脑补和那些刺龙刺虎凶神恶煞的大哥们嗯嗯啊啊的场景,安掬乐有底气了。
他眼一眯,正想教教少年何谓「做人的道理」,杜言陌又道:「我想继续和你做。」
「做?做什么?」
杜言陌:「做爱。」
安掬乐:「……」
少年表qíng万分坦dàng,好似在说那晚我们在河边散步,哈哈哈哈来追我啊真愉快,再来一次吧。
安掬乐一边回忆自己当晚究竟用了多高超的技巧,令他这般食髓知味,一边忍不住纠正:「我们那晚……不叫做爱,叫xingjiāo。」
杜言陌眨眨眼。「有差吗?」
有,差多了。「做爱是给两个……想做出爱的,我们没有。生物学上,那叫jiāo配,或jiāo媾,英文叫sex。你想做爱,那该找你那个……呃,喜欢的人。」
杜言陌想了想。「嗯,可是他不会喜欢我。」
仅此一句,他没再多反应。
他模样淡淡的,唯独眸眼垂落下来的yīn翳里的落寞气息掩藏不住。到底是十五岁少年,再怎样淡定都无法掩藏自己真实的感qíng。安掬乐看着,心里头本来坚硬的一角,稍稍有些被捏软。
「唉,中二……」
「?」杜言陌:「和那个有关系吗?」
「噗。」安掬乐笑出,少年这种自然而然的反应,好像很呆,又……有一点可爱。
虽说他提的「要求」,yíndàng得和可爱无半分关系就是了。
坦白讲和少年那一晚,安掬乐很慡,堪称他人世最美好xing事前三名,尤其这阵子gān涸过分,都快皲裂,杜言陌的出现无疑地如同甘霖,各处滋润,差没淹水。若非犯法,安掬乐其实很愿意和他多做几次。
毕竟人家十五岁,第一次是无知,再吃第二次,他真怕报应,唧唧烂jú花残。
思及好友「诅咒」,安掬乐一脸正经,摇手指。「NO,我是大人,不能答应你这种事。」
杜言陌倒是不以为意。「我下个月就满十六了。」
安掬乐:「?」
杜言陌:「十六岁以后,我有xing自主权,你跟我……jiāo配,不犯法。」
安掬乐:「……」
人生在世二十八年,他终于体会何谓嘴巴张大,无言以对的FU。这孩子……哪里呆了,分明jian巧得很!
偏偏他的jian巧,又很坦然,坦然得叫人无法心生厌恶。
安掬乐扶了扶额。「你哪儿听来这个?」
杜言陌:「我估狗。」
安掬乐:「……」
万恶估狗,教坏囝仔大小!
杜言陌从口袋掏出手机。「你号码多少?」
安掬乐瞟他一眼,随口报了一个数字。
杜言陌拨出去,按下扩音键。「您拨的号码是空号,请查明后再拨,谢谢。」
安掬乐:「……」果然没这么好唬弄。
少年盯着他。
安掬乐盯回去,这一步太关键了,踏错就完了。
他虽讨厌黑道,不过若能在龙虎刺青上留下爪痕,也颇xing感的,问题监狱里要剃平头,他头型不好看,万幸当兵时候做的是替代役,他生来就是要漂亮,不漂亮毋宁死!
杜言陌很有耐xing,没催促,等他一个人在脑里上演各番剧场。有种你看我我看你谁先笑就输的幼稚游戏,少年肯定杀遍天下无敌手……有些人,他光眼神就能震慑住你,除非他放弃,否则你只能被牢固钉在原地,动都动不了。
而拥有这般眼力的人,通常都有异于常人的坚韧意志。
安掬乐甚至怀疑,留下证件夹,是不是少年的一种手段?
大抵今天他没送上门,少年也会想办法找到他的。
……再深思下去,他简直要被害妄想了。
安掬乐吐了口气,烦躁地耙了耙头。啊啊,算了。
他一把抢过少年手机,自bào自弃,在里头键入自己的号码,拨打出去。
Lady Gaga的《Love Game》瞬时响起:让我们来玩爱qíng游戏,来玩爱qíng游戏。你想要爱,还是要名?想不想玩把游戏?玩一把爱qíng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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