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想好了说辞,两三句把戴春城和她的关系撇干净了,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队长不太相信:“他和你到底有什么过节?”
俞胭耸耸肩膀:“以前刑侦科受了他那么多的罪,几次闹得不愉快,你又不是不知道。后来我又被调到办公室,我以为是他的意思,几次申请收回调令都不了了之。我就想,他不把我放在眼里,想打压就打压,还以为人家不会有怨气,哪有这么好的事?他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他好过。”
“就因为调办公室这件事?”
“职业前途都毁了,还不够吗?”
“他是大领导,何必要费心动你一个基层刑警,你就没想过吗?”
“是我太生气,糊涂了。”
队长的脸色很僵硬,他仍然不相信曾经器重的手下会做出这种事:“你曾经是队里最有潜力的!把你调走我也向上面申诉过,说实在的,从个人感情的角度,一个女孩子家做刑侦是很危险,能调去办公室对你来说未尝不是好事。我也理解你有不满的情绪,你也可以申诉,但是勾结商业间谍、妨害司法公正……你太令我失望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俞胭愣了愣,忍不住笑。她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己都不清楚。
“阿胭,你凭良心讲,你对得起这身警服,对得起这块警徽吗?”队长拍着身上的警察制服,激动得面红耳赤:“警校毕业的宣誓你都忘了是吧?你说你喜欢做刑侦,喜欢当警察,你就是这样喜欢的?就是拿你手里的权力妨害司法公正?你是刑警啊!”
做刑警的都自视甚高,各个胸怀里是比天高、比地厚的自尊心,有的甚至看不起文职和辅警。就好比医院里临床的看不起护理的,为什么?因为临床的才是救命的。文职能配枪吗?文职见过多少尸体?破案抓凶手的不都是刑警吗?
刑警觉得他们才代表法律,他们才是真正的执法人员。因此,这帮人对维护法律也更坚定。刑警违法的意义是极其重大的,俞胭不会不明白。是她亲口说她喜欢做刑侦、她有作为一个刑警的骄傲,她也亲手甩了自己一个耳光,给了这份感情最大的侮辱。
世上的事有时候很微妙。
曹进是律师,俞胭是警察。两个最接近法律的人羞辱了带给他们尊严和立足之地的法律。
俞胭想,如果她是一个有理想的警察,如果她和孙黎不是在这种情况下认识,如果她没有和孙家搭上关系。孙黎只是会计部的小经理,她是刑侦科的基层刑警,假期里她们可以在明月楼吃一份平民价格的点心、喝奶茶、谈论工作上遇到的不公平和性别歧视。她或许会看着孙黎慢慢地爬上去,升职的时候给她买花,送一份还算拿得出手的礼物。
那样,她也算看过美好的景色,有过知心的朋友,这段人生到老了足以拿来回味。
到头来,她对不起自己、对不起寄望的长辈、对不起职业道德、对不起国家法律,她把所有忠诚都给了孙黎,抱着宁负天下、不负一人的信念,也没有博得谁的眼泪。
真是个可悲的、一无是处的罪犯啊。
“我会提交离职报告,领导批示之后我就不算是警察队伍里的一员了,这样我获罪也不会算到局里的业绩上。”俞胭低声说:“至于判多少年,就听法官的吧。”
队长沉痛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好自为之。”
金燕得到警局的消息,还要瞒着戴玉山偷偷给戴春城汇报。
“她还是没说幕后主使吗?”戴春城问。
金燕摇头:“她既然愿意说真话,就是抱着牺牲自己保全孙家的打算。这个结果对她来说已经算是好的,至少保住了一条命。妨害司法公正,罪责应该挺重的吧?”
那要看法官怎么鉴定,俞胭这个情况,至少是三年以上七年以下。
但这不是戴春城关心的:“她本来就应该坐牢,不过是死得其所。”
“那孙家那边……还要不要再留意……”
“先不动,”戴春城想了想:“等阿严回来,我再和他商量吧。”
裘严在香港谈收购案,在电视台上公开道歉之后,舆论钳着裘氏兄弟集团没有松懈过,他索性不呆在国内,躲到外面去。媒体在家里找不到人,公司上下口风也非常严,没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戴春城担心他工作忙,不愿意总是打电话给他,想向覃子午旁敲侧击,覃子午在夏威夷度假,不接电话。
这样的日子仿佛回到了他们最初谈恋爱的那几年。裘严和戴春城都很忙,平均一个星期见两次,在繁忙的工作中,偶尔约会正好能调剂心情。戴春城想,也许人生真的是不断轮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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